因為沒有目擊者，看起來似乎就是一場意外，所以也沒有人被警局人員要求去做什麼筆錄，理好現場之後，大家帶著悲戚的神匆匆回去休息，畢竟以後的事兒還多的很。

齊老爺子的葬禮，別墅的修繕或是廢棄，搬家，以及對外發佈齊老爺子的死訊，打點聞風而來的記者們，最重要的，清點齊老爺子的產，並且確定齊家下一任家主，這些事無疑都比對著齊老爺子痛哭更重要。

秦怡書是名義上的主人，到打點，安排，回到房間的時候天邊已經泛起了魚肚白，在推開房門的瞬間，忽然覺得極其疲憊，需要一隻手撐住牆壁，才能不直接栽倒在地。

太突然了，像是做夢一樣。

平時兩個人未見得有多麼深厚的夫妻，但是一個大活人，說沒就沒了，雖然火災發生前，還在跟董世傑牽扯不清，甚至想要等齊老爺子歸天之後開始新生活，但是自然死亡跟這種意外還不一樣，秦怡書只覺得神恍惚，幾次差點沒住暈過去，眼底酸，渾無力，彷彿剛在鬼門關走了一趟。

第一次親眼看到這種天災，幾乎承不住。

輕輕推開門，本打算一頭栽倒在床上，先睡一覺再說，卻有些驚訝的在門口站定了，齊鄭廉和齊安生都在房間里等，兩個人一掃之前的悲痛絕，臉上似乎出了非常平靜清醒的神，然而呼吸急促，留神去看，還會發現齊鄭廉的手一直在抖，完全停不住。

秦怡書心裏咯噔一聲，一個可怕的念頭在腦海里一閃而過，但很快被驅逐出去。

搖了搖頭，轉關上門，輕言輕語的上前：「你們怎麼還不去休息？媽知道你們心裏難過，老爺子對我們這一房不薄，人說沒就沒了，但是日子還是要繼續的，明天還有很多事要做……」

「媽。」齊安生站起，走到秦怡書面前，堅定的，安的了一聲。

秦怡書疑的看向他。

心裏那個約的念頭又浮出了水面，晃晃盪，令渾發冷。

「媽，」齊安生上前，安的抱了抱秦怡書：「爸爸年紀一大把了，早晚是要死的，你不要太難過。我和哥哥以後會好好照顧你，好好照顧這個家的，你放心好了，我們以後的日子一定比現在更好。」

齊鄭廉用一隻手攥住不停抖的右手，神怔忪，彷彿回憶起什麼不願意回憶的東西，猛地一個哆嗦，想要說什麼，卻終究沒說出來，在齊安生安的話語中重重點頭。

會越來越好的，會越來越好的。

秦怡書說不清自己心裏是什麼覺，兩個兒子如今的表現都很奇怪，齊安生平時是個與世無爭的格，除了畫畫，對什麼都是淡淡的，格也隨和，但是如今平靜的讓心裏有些發慌。

而鄭廉眼神里的恐慌，和心有餘悸，或許能夠騙過其他人，但是他的媽媽，這一切都逃不出的眼睛。

秦怡書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下意識的就口而出，聲音裏帶著自己都沒意識到的抖：「真的是……意外嗎？」

問出口，就覺得後悔了，並不想得到什麼答案。

齊安生勾起了角，看著笑了：「當然，警察都說是意外，媽，你太累了，需要休息，別胡思想。」

說完他轉過臉，聲音輕的像是在導：「哥，咱們走吧。」

齊鄭廉臉晦暗的站起來，對著秦怡書點了點頭。

兄弟倆一前一後的走出門去。

秦怡書猛地跌坐在沙發上，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抓起了手機，迫切的想找個人說說話，傾訴一下自己今天的遭遇，驅逐腦子裏那些不該存在的猜想，可是撥出去好幾個電話，平時一打過去就會被秒接的董世傑的號碼，卻完全沒有了反應，裏面單調的聲一遍遍重複的告訴，無法接通。

皺了皺眉頭，秦怡書暫時把董世傑放到了一邊，最近事會很多，要理很多家裏的事，頻繁的跟董世傑聯繫並不是什麼好的選擇，想，打不通也好。

齊安生和齊鄭廉一前一後的走在走廊里。

平時齊鄭廉總是習慣充當領導者的角，只有別人跟著他，沒有他跟著別人，但是這會兒，他心不在焉，不知不覺的就落到了齊安生後面，直到齊安生突然頓住腳步，他差點一頭撞上去，猛地剎住了閘。

「哥，你怎麼神恍惚，還沒緩過來嗎？」齊安生擔心的看著他：「你這樣不行的，明天還要主持大局，總是這樣會被他們發現的。」

齊鄭廉猛地抬起頭，眼睛瞪大，驚恐加：「不，不會被發現的，不會。」

「不會的。」齊安生嘆了口氣，安的拍了拍齊鄭廉的肩膀：「沒人會知道的，我們的計劃很，而且，什麼都燒了，想找證據都找不到，你什麼都沒做，只是不小心把煙頭掉在了爸爸房間里而已，這又不是什麼大罪過，爸爸年紀大了，睡過去是很正常的。」

他語氣舒緩的像是催眠曲：「有我陪著你呢，我每天晚上失眠，會吃安眠藥，也是不小心，才會把安眠藥跟爸爸的搞混了，你看，這些都是意外，就算是有人知道了又怎麼樣，都是意外。」

「意外，都是意外。」齊鄭廉努力催眠著自己，他不是什麼善男信，但是謀殺齊老爺子，這終究是太挑戰他的底限了，還記得齊安生剛提出這個計劃的時候，他本能的抗拒，死活不同意。

但是不住齊安生一次次的勸說，就像是現在。

「爸爸總歸要死的，早死一點，會讓你繼承家業繼承的更順利，會讓我們的麻煩很多，他病魔纏，生不如死，我們送他早早的去，是在盡孝道，他知道了也不會怪我們的。我們這不僅僅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媽媽。」

「為了媽媽。」齊鄭廉又一次催眠了自己，目漸漸變得堅定起來：「你說的對，我們別無選擇，夜長夢多，儘快下手是最好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