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聞歌在A市沒再停留多久,N市那里天天都有人打電話來催徐麗青趕回去。
溫遠的不挽留,就了一張通行證,注定要隨著徐麗青去N市。
為什麼?
因為徐麗青是的監護人,聞歌的吃穿用度都來源于,任不止為難自己,更為難溫遠。
而這個世界,聞歌最不想為難的人,就是他。
離開前,聞歌去了溫家一趟看老爺子和辛姨。
除此之外,意外地見到了久聞其名卻從未見過其人的溫時遷。
溫時遷是溫老爺子最小的三兒子唯一留下來的脈,也是溫家這麼幾代唯一的一個小公主。
可想而知,的出生是多麼眾星捧月。
但辛姨每每說起,語氣懷念又憾,還夾雜著幾若有若無的憐惜。
溫老爺子的長子次子都繼承了老爺子的缽,從事不同領域的商界事業。
唯獨這個老三,不知道是像了溫老爺子那唯一一點的文藝還是溫老夫人的浪漫懷,從小便立志當一個畫家。
老爺子那個時候還不像現在這樣固執,雖然也不開明,但想著有兩個兒子能夠繼承家業,對這個小兒子寄托的期盼便輕了許多。
于是,小兒子畢業之后就當了個一窮二白的畫家。
自己窩在一個公寓里,天搞創作,但一無所。
畫的畫一張都沒賣出去過,到最后連溫飽都了問題。
老爺子見這樣也不是辦法,想了想,就給他在公司里安排了個清閑職位,起碼得讓這小兒子能夠溫飽。
這樣的日子沒有多長久,小兒子一心要追求自己所謂的高度,所謂的夢想,留下了一封書信,就走了。
偶爾也會寄明信片回來,一年后在某個城市定居,在一家畫廊謀生。
再回來,是半年后,帶著朋友來見他。
那個時候,已經未婚先孕懷了時遷。
連婚禮都來不及擺,只領了證,時遷就出生了。
溫老爺子突然得了這麼一個掌上明珠,高興得連小兒子離家出走的事都沒計較。
這件喜事來得突如其來,老爺子什麼也沒顧上,天就抱著溫時遷,前門玩膩了去后門,半刻舍不得撒手。
那個時候溫時遷還沒有大名,一直拖到周歲,老爺子都沒有頭緒。
正想著找個大師算算字,小兒子一聲不吭地和媳婦離婚了。
老爺子前前后后都沒弄清兩個人到底怎麼回事,看到那張離婚證怒急攻心,病倒了。
一直在醫院住了一個多月,這才回了家。
回去后,整個家都變了樣。
時遷的母親已經離開了,至于他那個小兒子,大變,整日沉沉的,到最后,連時遷也不認識,沒多久就去世了。
溫家的人丁,就是那個時候寡淡起來的。
而小兒子的畫作,就是在他死后,一副副拍出了高價,價躍然,竟了著名的畫家。
也不知道這是可笑呢,還是可惜。
時遷的名字,就是那個時候取下的。
的母親丟下離開,父親又離世。
從小便留在老爺子的邊,他親自教導,給啟蒙,教識字。
那之深,怕是旁人都難以想象。
后來溫老爺子的另兩個兒子也接二連三的離開,溫老爺子就是那個時候格大變,固執偏執,強勢霸道,變得不太好相起來。
溫時遷在老爺子邊長大,由辛姨照看著,等溫時遷高中一畢業,就被老爺子送去了國送回了母親的邊。
這其中的緣由,無人知道。
所以,辛姨對待聞歌才會這樣憐。
倒不是拿聞歌當替,只是的到來正好填補了這一個空缺。
此后的三年,溫時遷便很回國,就連聯系也了很多。
直到這次,突然回來了……
溫時遷對聞歌的存在也很是好奇,聞歌要回去時,主提出要送。
別墅區周圍的綠化做得很好,草木旺盛,遠遠地看去一大片的蔥郁,綠得讓人心舒暢。
更有不知名的花朵盛開,夏日暑氣悶熱,微風拂來,竟也伴著幾縷花香。
“我剛回來,先去看了看大哥。”
看了眼走在邊個子比還矮上一截的聞歌,出手牽住:“我才知道我大哥給我留了一個小侄。”
的掌心微微有些涼,握著的,突兀的作,但由做來,并沒有半分不妥:“按照輩分你得我一聲小姑?”
聞歌點點頭,張了張,在心里練習了幾次,這才出口來。
那聲音又低又小,聽著就跟小貓在一樣,溫時遷卻無端地生出幾分親切來,把事先準備好的,要給的小禮放進了的掌心里:“我跟溫敬的很好……可是連他去世了也不知道。
爺爺對家里有人離世很忌諱,所以那時候才會遷怒你。
我這次剛回來,一提到溫敬的事,他就冷著臉對我發脾氣,還讓我改口遠大哥。”
聞歌抬眼看,正對上清的眼神,含著幾分笑意,在下格外耀眼奪目:“你的事我都聽辛姨說了,不管你現在是不是溫家的人,但只要大哥護過你,我就不會坐視不管的。”
聞歌彼時還不知道說得這些,在今后能給予多助力,只這樣一個蟬鳴聲聲的午后,就這樣迷失在溫時遷那雙清的眼睛里,像沉了一個寧靜的夢境,好又安寧。
———
幾天前,聞歌就跟著徐麗青到了N市,一個對于而言,完全陌生的城市。
N市的天空始終灰蒙蒙的,很難得才能看見一個大藍天。
徐麗青說N市是座工業化的城市,到都是工廠,排放出來的氣刺鼻又臟污,所以空氣質量比較差,霧霾遮天蔽日。
就連下場雨,那雨滴里似乎都帶著塵土,臟兮兮的。
聞歌住在徐麗青工作單位分配的教職工寢室,兩室一廳兩衛,地方比A市要小很多,但正好夠用。
夏天悶熱的午后總是寂靜無聲,那熱燙的空氣似是一條火舌,瘋狂地卷著。
聞歌剛睡下沒多久就被熱醒,呆呆地坐在窗口看了良久,這才回過神,洗了把臉,去看電視。
徐麗青不喜歡玩電腦,也不太喜歡往A市打電話。
那一次,正在跟白君奕打電話,進屋看見,臉一沉,二話不說就掛掉了的電話。
即使什麼都沒說,聞歌也能覺得出來,十分排斥自己聯系A市的人。
無論是同學,亦或者是小叔……
沒關系,等暑假結束,就能回去了。
總是這樣安自己。
聞歌開始給自己找事做,學著做家務,跟隔壁的阿姨學做飯炒菜。
第一次下廚做了四菜一湯給徐麗青吃的時候,徐麗青不敢置信,又不已。
就順勢央著徐麗青帶去了一次花鳥市場,買了一些花苗回家種。
但不免總是想起溫老爺子和溫遠。
想著溫遠曾經說“孩子不用學下廚,這些應該男孩子來做”,也想著溫老爺子每日清晨拎著花灑自得澆花的樣子。
溫時遷在A市沒留多久就回國了,那天和聞歌告別后,曾給聞歌留了個郵箱聯系。
偶爾聞歌能用電腦時,就會翻翻郵箱。
這麼一個多月下來,竟然也互相通過十幾封郵件。
還有那一缸烏……
也不知道小叔這樣回家不規律的人,會不會記得喂一喂。
別嫌麻煩,一口氣倒一堆的糧下去啊……那得把的大寶二寶三寶四寶都撐死了。
撐著下坐在窗前,想著在A市的那些人,那些事,漸漸就有些恍惚起來。
明明才過了一個多月,卻有一種離A市那些生活很遠很遠的覺。
徐麗青的先生回來過兩次,對倒是沒有說什麼。
他回來的那幾天,徐麗青都忙得不見人影,他就開車帶去書店,一口氣買了很多書讓打發時間。
回頭和一起整理這些戰利品的時候,看見手里拿著一本食譜,微微詫異:“喜歡下廚?”
“想學會做好吃的菜。”
聞歌瞇著眼睛一笑,合上書,端正地把它放在書桌的一角。
沒放在心上,徐麗青的先生卻上了心,隔天就和一起鉆在廚房里研究,指點一二。
他做菜好吃,火候總是能掌握得很準。
對聞歌這個才剛會一些,油熱一炸就脖子手恨不得躲得遠遠的小學徒而言,簡直就是絕對的良師!
這日,難得徐麗青按時下班,一家人聚在一桌上吃飯。
徐麗青忽然就問道:“聞歌,有沒有去國學習的想法?”
聞歌夾著紅燒的手一抖,那泛著瑩潤澤賣相極佳的紅燒就這麼猝不及防地掉進了番茄蛋湯里,濺出一片清湯水花。
“我沒有……”低聲音,小聲地回答。
幸好,徐麗青似乎只是這麼一問,轉頭低聲和的先生繼續剛才的話題。
聞歌卻開始有些心不在焉起來。
從一個多月前就萌芽的不安,在心底越擴越大。
了筷子,把下咬得一片發白。
———
事的發,是在臨近九月一日開學的前一個星期。
又一個悶熱的午后,徐麗青去市里接了回來休假的先生回來,回來后,先來房間里看了看。
見在午睡,悶出了一額頭的汗,關了窗給開了空調。
空調輕微的運轉聲里,的手指上的額頭,替了汗。
在床邊坐了一會,正要出去,一眼瞥見倒扣在書桌上,書頁凌翻折起的菜譜。
拿起來看了眼,目落在折了痕跡的那幾個地方,眉心微蹙,目沉沉地看了還安然睡著的聞歌一眼。
站了良久,才把書放回原,放輕手腳出去了。
剛拉上門,聞歌就睜開眼睛,視線落在還著一隙的房門上,輕手輕腳地下了床。
徐麗青的先生正在喝茶,見徐麗青出來,笑了笑,儒雅又溫潤:“睡著了?”
“嗯。”
徐麗青的興致不太高:“我剛才看見書桌上倒扣著一本菜譜,上面折了一角的都是……都是遠喜歡的。
你說,這孩子的心思是不是真的被我料中了啊?”
聞歌近門口,悄悄地附耳上去。
清潤的男生不疾不徐道:“你瞎心什麼,也不看看孩子幾歲。
這個時候的喜歡基本上都是朦朧的好,或者是對優秀異的好奇。
自己還是個大學教授呢,遇上自己孩子的事,就了手腳?”
話語里,毫不掩飾徐麗青對聞歌的親昵。
徐麗青皺著眉頭沒說話,似乎是也相信了這個解釋,良久,才嘆了一口氣:“我這麼把當自己的閨養,卻并沒有把我當的媽媽。
到現在也都我徐阿姨,徐阿姨……”
徐麗青的先生輕笑了一聲:“你對好,總是會知道的。
N市的高中聯系好了沒有?
馬上就要開學了,你打算什麼時候告訴,你要留下在N市上高中?”
這句話,恍若一道驚雷,破空而來。
聞歌跪坐在門邊,僵直著,不敢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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