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玥從來沒有見過自己的親生父親。
有記憶的時候,謝鶯就已經跟了沈鑫。
只能從謝鶯只言片語的描述中,拼湊出一個父親的模糊廓——
“無能的廢”——或許是材瘦小、老實;“笨拙舌”——或許是沉默寡言、自卑斂;“賺不到半錢、還要人養的飯男鄉佬”——或許穿著最樸素的服,甚至還有點邋遢。
總而言之——并不是個多麼高大好的形象。
但沈玥總覺得,謝鶯的這些話都是摻了水分的。
與謝鶯不親近,不代表不了解謝鶯。
謝鶯虛榮、勢利,如果的生父真的有那麼不堪,謝鶯當初絕對不會下嫁。
當然也不排除另外一種可能——謝鶯之所以會變現在這樣,是因為上一段失敗的婚姻。
但以上的種種,都無法消磨沈玥對父親的。
哪怕謝鶯曾無數次地告訴,的生父早已經尸沉大海,卻仍抱著希——有一天,的父親會突然出現,帶著離開如地獄一般的沈家。
而正是這種希,支撐著度過那段漫長又無助的時,讓不至于徹底崩潰,從而走上絕路。
過這樣的苦,所以總是盡自己所能地對星星好,以彌補他所缺失的那一份父。
但同時心里也很清楚,對于小孩子來說,父親的位置,是任何人的取代不了的。
也因此,無法對星星的訴求置之不理。
“我常常會責怪我的母親。”沈玥說,“如果當初能更在乎我的想法一點,或許我會比現在幸福許多。”
“你媽媽……對你不好嗎?”陸昀燁的聲音打著。
他其實能想象到的。
謝鶯恨極了他,對待他的兒,定然不會有什麼好的。
可如今真的親耳聽沈玥說出來,他的心臟鈍痛的程度遠遠超過了以往的每一次。
“你等等……”陸昀燁迅速地從口袋里出藥來,連水都沒來得及倒,直接吞下一顆。
沈玥傷的緒立刻被張所取代,著急地問他:“需要醫生過來嗎?”
陸昀燁擺了擺手。
他的眉心皺,臉難看得厲害,因為疼痛而發抖。
好在這樣的過程并沒有持續太久,只幾分鐘,他就漸漸恢復了正常。
“你還沒回答我……”他說話仍有些吃力,額頭上冒出了一層細汗,“你媽媽對你不好嗎?”
沈玥沒打算與他繼續聊下去。
他的狀態讓很擔心。
“我們以后再聊吧。”說,“讓醫生再給您看看。”
陸昀燁不肯,“我沒有事。”他很堅持,“你說,我聽著就好。”
沈玥只能重新坐回椅子上。
“我媽媽對我……”苦地笑,“只能說是盡到了一個母親應該盡的義務,把我養大人了。”
但有些時候會覺得,那樣子活著,還不如去死。
“大概會有人認為我是白眼狼,可我確確實實,從不因為這個,而謝。”
“對不起。”陸昀燁的眼里有了淚。
沈玥懵了:“嗯?”
陸昀燁回避著的視線,低聲問:“那你爸爸呢?”
沈玥的子震了一震。
“我爸爸啊……”笑笑,“我媽說,他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我沒見過我爸,甚至都不知道他長什麼樣子。這也是我這輩子最憾的事。因為有過這樣的經歷,所以我才不舍得讓我兒子的希落空。”
陸昀燁剛緩過來沒多久的心臟,又開始一陣陣地痛。
他很想告訴沈玥,他就是的爸爸。
可他又擔心,萬一怪他這麼多年沒出現,不肯認他……他連與簡單的友誼都無法再維持下去。
“你想你爸爸嗎?”他試探著問。
“小時候想過,難過的時候,特別想。”沈玥回憶著從前,當時的痛苦好像都沒了,只剩下淡淡的惆悵,“長大以后就不想了,因為知道想了也沒用。”
“那如果……你爸爸突然出現在你面前,你能接他嗎?”陸昀燁又問。
“我爸都去世了,出現在我面前的話……只能是鬼魂了吧?”沈玥沒把陸昀燁的假設當真,與他開著玩笑:“那我肯定是接不了的,說不定還會嚇得‘哇哇’大。”
“如果你爸沒去世呢?”陸昀燁看著沈玥,眸格外深沉。
沈玥心尖驀地一,似有所覺地看向陸昀燁:“您是不是……知道些什麼?”的語氣變得迫切,聲音輕輕抖。
陸昀燁深深地看著,“……我不知道。”他最終還是沒敢跟說實話。
對于他的答案,沈玥半信半疑。
畢竟他的反應實在太過反常……總覺得像是有點什麼。
陸晨恰好在這個時候回來,打破了兩人之間詭異的氣氛。
陸昀燁驀地松了一口氣。
“出院手續辦好了。”陸晨拎起陸昀燁放在床邊的行李箱,“可以走了。”
“好。”陸昀燁連忙站起來,搶著走在了前頭,“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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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酒店的路上,因為有陸晨在,沈玥便什麼都沒有問。
把他們倆送到了酒店,代了副總辦好后續事宜,又匆匆忙忙地往兒園趕。
兒園門口的馬路兩旁,停滿了各式各樣的豪車。
沈玥在附近繞了兩圈,才在一家商場的地下停車場找到空位。
等走回到兒園的時候,已經過了九點,運會的開幕式都開始了。
響亮的音樂聲讓下意識地加快了腳步。
幸好先前在門衛跟前混了個眼,人家沒怎麼為難,順利地讓進去了。
學生們都集中在了園區里的大運場上,沈玥長了脖子找了好一會兒,才看到星星所在的班級。
家長和孩子們都并排站在一起,有秩序地排著隊。
幾乎每一個孩子,邊都跟著一對父母。
沈玥心頭一涼。
有了這樣的對比,星星心里肯定會更不好。
“媽媽!媽媽!這邊!”星星的聲音遠遠地響起。
沈玥循聲去,一眼就看到了蹦跳著向揮手的小豆丁,以及站在他邊格外顯眼的高大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