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紹城的廚藝向來不錯,但因為太忙,下廚房的機會并不多。
他解開袖扣,將袖子往上卷了兩卷,出半截小臂。框在手腕上的手表也被他除下,放到了客廳的茶幾上。
擔心外面的食不夠衛生,魏婷哪怕再忙再累,也要堅持每天給星星做晚飯的。因此,許紹城毫不費勁的在冰箱里找到了昨晚沒有用完的食材。
然而,當許紹城從冷凍格里取出牛排與大蝦的時候,星星的臉立刻垮下來,失的緒溢于言表。
“我不想吃牛排,也不想吃蝦。”他弱弱地表達著自己的意見。
魏婷雖然經常做飯,但手藝僅僅停留在簡單的西餐。牛排、大蝦用黃油煎過,撒上點黑胡椒,便是一頓晚餐——也是晚歸時永遠的菜單。
“我已經吃膩了。”星星皺著一張小臉,視線只往牛排與大蝦上去一下,又迅速地轉開。
他能夠理解干媽,所以從未向要求更換菜單,每次都把兩道菜含混吞腹中。可今天好不容易爸爸來了……
爸爸說過,無論他提出什麼要求,都會盡量滿足他的。
許紹城又在冰箱里翻找了許久,可除了這兩樣外,便只剩許的紅薯與西紅柿——這是魏婷買來給自己做減餐的。
他對附近不,不知道超市在哪兒。外面太冷,他又不想帶著星星再跑一趟——他們剛剛回來的時候,是給星星掉那一的防寒裝備,都花了不的時間。
“我換個做法。”許紹城微彎下腰,平視著星星,與他打著商量,“一定比你干媽做的好吃,行不行?”
星星歪著腦袋思考了片刻,鑒于許紹城臉上真誠的表,他選擇了肯定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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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紹城把牛排切了小小的塊狀,用牙簽一地串起來,裹上孜然等調味料,先放在一旁腌制。
隨后,他開了蝦背取出黑的蝦線,又把紅薯削皮切塊,西紅柿也切塊備好。
星星干脆端了個小板凳守在廚房門口,兩只手托著臉,一瞬不瞬地盯著他行云流水般的作。
魏婷做菜的時候也會用刀,可切得很慢,切出來的食材形狀、大小也都各式各樣,跟許紹城沒得比。
頃刻間,驕傲的緒溢滿心。
這麼厲害的人,是我的爸爸呢!星星想。
但沒過多久,他又蔫蔫地垂下了頭,眼里的亮也隨之黯淡。
許紹城敏銳地察覺到了他的緒變化,立刻放下了手里的刀,走過去蹲在了星星的前。
“怎麼啦?”他輕輕地了星星的發頂,眼角眉梢都是溫的關心。
星星看著他,張了張。然而話到了邊,又被咽了回去。
“沒事。”星星搖頭,聲音里的失落與難過顯而易見。
許紹城托住他的下,得他與自己對視。
“我說過的,你什麼都可以跟我講。”
他的這句話并沒有得到想要的效果。
相反,星星死死地咬住了,大而清亮的眼睛里也彌漫起了水霧。
許紹城有一瞬的慌張。他趕忙把星星抱進懷里,讓他坐到自己的上。
“星星?”許紹城與星星向來相不錯,從未有說錯話將他弄哭的時候,因而此刻格外的不知所措。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跟爸爸說,爸爸一定會幫你解決。”他向星星保證。
聽到“爸爸”這兩個字,星星心中的酸楚更甚,眼淚大顆大顆地落下來,沾了許紹城的襟。許紹城越發的心慌,一手拍著他的后背,一手替他將臉上的淚痕干。
“你要是實在不想吃牛排和大蝦,我現在就出去給你買別的,你別哭了好不好?”許紹城輕聲細氣地哄著。
他抱著星星起,大步地往客廳走。
“不是……”星星嗒著出了聲,淚眼婆娑的可憐模樣許紹城的心一陣一陣地疼。
“我……不是……因為那個……”他的氣息不太穩,說起話來斷斷續續的。
“那是因為什麼?”許紹城耐心極了,沒有表現出毫的煩躁。
星星再一次收了聲。
他的眼里有猶豫、糾結、害怕等等的緒閃過。
許紹城安靜地等著他,并不出聲催促。
過了好久,星星才終于下定了決心:“我就是……有點難過。”他的聲音很小,許紹城要把耳朵到他的邊,才能勉強聽清。
“為什麼難過?”許紹城問。
“為什麼,你不能是我真正的爸爸?”伴隨著最后一個音節的落下,星星的眼淚再一次奔涌而出。
雖然他許紹城“爸爸”,雖然他向所有人炫耀自己有一個這麼好的“爸爸”,但他心里很清楚——許紹城不是他真正的爸爸,他媽媽也不會讓許紹城為他真正的爸爸。
他所做的這一切,都不過是在自欺欺人。
也就只有許紹城,愿意一直陪著他演這一場戲。
在短暫的怔忪過后,心臟巨大的疼痛向許紹城襲來。
差一點——就差那麼一點點,他就要跟星星攤牌。
他多麼想告訴星星:“我就是你真正的爸爸。”
但理智在最后的瞬間拉住了他。
承認自己是星星的親生父親無疑是一件很簡單的事,可他不知道該怎麼向星星解釋自己這麼多年來的缺席,不知道該怎麼說,才能將對星星的傷害降到最低。
“我……”許紹城了因為缺水而干裂的,“你可以把我當你真正的爸爸,我也會像真正的爸爸一樣疼你、你。”
“像你對許意萱一樣嗎?”星星瞪著一雙紅紅的兔子眼,眼地著他。
冷不丁地聽到這個名字,許紹城還發了半秒的蒙。下心底因這個人名而發出的厭煩緒,他在星星的額頭上印下一個淺淺的吻,“比對還要好。”
星星驀地往前一撲,雙手地抱住了他的脖子,隨即把臉埋他的肩窩,鼻涕眼淚全都在了他的襯上。
許紹城卻沒有半點的厭惡和反,眼底是如水一般的。
“好了,別哭了。”他拍了拍星星的小屁,“還吃飯嗎?”
“吃。”悶悶的聲音傳來。
許紹城揚了揚,“好。”
他轉過,重又走向廚房。
趴在他肩上的小人忽的抬頭,面上是十足的恨鐵不鋼:“可是爸爸,你什麼時候才能搞定我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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