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玥以為許紹城是想要帶去哪個宴會，因此特意給準備了禮服。

可當把紙袋打開，卻發現里頭裝的是一條全黑的絨長。

這條子樸素得怎麼看都不適合宴會那種隆重的場合，反倒像是——

沈玥一驚，急忙扔下手里的東西，跑出去問馮勇：“許家……有誰去世了嗎？”

馮勇輕“嗯”一聲，面上流出恰到好的哀傷：“是……小小姐。”

許家的小小姐……

沈玥捋了半天輩分，才終于想明白：“許意萱？”

馮勇再次“嗯”了一聲。

仿佛一個驚雷在沈玥頭頂上炸開，張大了，卻發不出聲來。

“、……”

沈玥上一次聽說許意萱的消息，還是被人綁架、綁匪問許紹城要五千萬的贖金。

后續如何新聞里沒有報道，也從未問過許紹城。

但從許紹城的表現來看，應該是把孩子救回來了的。

可為什麼……

沈玥雖然不喜歡許意萱——甚至還能稱得上是“討厭”，但那畢竟只是一個與星星一般大小的孩子，而孩子的過早去世，總會讓人到憾。

馮勇像是知道想要問什麼，并不直接回答，而是說：“事的經過，許總會詳細跟您說。”

“好。”沈玥下心頭許許多多的問號，重新回房間換上了那條黑長。

馮勇送去的地方，是一家位于遠郊墓園里的殯儀館。

殯儀館門前幾百平的空地上，此刻停滿了各式各樣的豪車。

“今天來吊唁小小姐的賓客很多。”馮勇說。

他為沈玥拉開車門，“我帶您進去。”

殯儀館每天舉辦的追悼會不，許家租用的是里頭最大的一個廳。

賓客送來吊唁的花圈已經堆到了門口，沈玥到的時候，還有好多穿著如出一轍素服的人在進進出出。

濃重的熏香味道彌漫著整個靈堂，所有人面哀戚，靈堂安靜得只聽得到偶爾客人安家屬的陣陣低語。

沈玥一眼就看到，掛在對面墻壁正中央的巨幅許意萱像。

原本鮮活的孩子在照片里變了黑白，的臉上還掛著燦爛明朗的笑。

看著這一幕，沈玥竟有些鼻酸。

像下方，裝有許意萱的棺木被一團團的小雛包圍。

許紹城與許父站在棺木同一邊，接待前來吊唁的賓客。

許父的臉上能看得出哀傷，許紹城卻沒什麼表。

也不知道是習慣使然，還是對許意萱的去世不為所。

“許總，夫人來了。”馮勇幾步上前，小聲對許紹城說。

許紹城抬眸，與沈玥四目相對。

“過來。”他沖沈玥手，聲音很輕。

沈玥走過去，握住他的手。

他的手掌一如既往的冰涼，且因為靈堂沒開暖氣而更冷了一些。

沈玥什麼都沒說，也什麼都沒問，只直了背脊，站在他的旁，與他一起，向賓客們回禮。

許紹城的人脈過于廣了，賓客們絡繹不絕地到來，以至于追悼會直到傍晚才正式結束。

沈玥踩著高跟鞋，陪許紹城站了半天，中間滴水未進，卻一點兒也不覺得難——大約是心理上的疼痛超越了生理，因此便會變得麻木。

“你今晚要在這里守靈嗎？”沈玥問許紹城。

許意萱的明天早上火化，今晚會停在這里。

許紹城搖頭：“不用。”

許意萱不是他的親生兒。對他來說，不過是一個比陌生人悉一點的小孩兒。這一場追悼會，也是因為他父母的堅持他才會開。

“累了嗎？”他問沈玥，眼里滿是擔憂。

“就是有點了。”沈玥按住終于有了痛覺的胃部，“找個地方吃飯吧。”

“好。”許紹城牽著的手往外走。

沈玥回頭一眼仍停留在靈堂里的許父，問：“叔叔不走嗎？”

“我爸要留下來守靈。”許紹城的語氣無波無瀾，“許意萱雖然不是他親孫，但也是許家的人。我二叔一家都沒了，只能他幫著撐一下場面。”

“不是還有許澤瑞？他是許意萱的親爸，這種時候也不出面？”

沈玥知道許紹城的二叔早先因為猥|被判了刑，后來許澤洋在維城犯事進監獄、二嬸去許家鬧事進了神病院，如今還在外頭的，只有許意萱的親生父親許澤瑞。

“許澤瑞已經死了。”許紹城不咸不淡地說，平靜得就好像只是在談論今天的天氣。

“什麼？！”這個沖擊的消息卻沈玥著實震驚了一把，“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沒在新聞上看到？”

因為上次被陸晨和魏婷接連批評了不關心國的新聞，沈玥便養了每天睡前刷一遍微博，看看有沒有什麼大事發生的習慣。

看到了云天集團的徹底破產，看到了許澤瑞如同喪家之犬灰溜溜地離開云天大廈，卻從未看到過許澤瑞的死訊。

“就前兩天。不是什麼彩的事，所以我下來了。”許紹城沒有繼續聊這件事的，故意岔開話題：“你想吃什麼？吃完以后我們去我媽那兒接星星回家。”

果不其然的，一提到星星，沈玥的注意力就輕易的被轉移。

“星星還好嗎？還有阿姨……”

許紹城跟許意萱沒有，所以面對的死亡可以表現得如此鎮定，但許母不一樣。是真真切切地帶過許意萱，也曾真真切切地把許意萱當過自己的親孫。

沈玥難以想象，許意萱的去世會給許母帶來多大的打擊。

“星星好的，我們都沒告訴他，他也沒必要知道。至于我媽——”許紹城沉默幾秒，“很難過，不過因為要照顧星星，所以今天沒來參加追悼會。我們今天把星星接回家，明天早上讓去送許意萱最后一程。”

“嗯。”沈玥輕嘆一口氣，“明天我照顧星星，你也去送送許意萱吧，好歹了你那麼多年‘爸爸’。”

在這整件事里頭，許意萱是最無辜的一個。

不管的親生父母是因何目的而生下、不管他們是怎麼欺騙，在的心里，許紹城始終是的爸爸。

“我不去了。”許紹城的表不變，握著沈玥的手卻驟然收，“我……不敢面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