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超腦中掀起驚濤駭浪。

無數臨其境的畫面，乃至切之痛的，從億萬顆腦細胞的最深噴涌而出。

一瞬間，他彷彿再次回到了接駁怪主腦，從一頭洪荒兇的角度，經歷太古戰爭的時候。

只不過，這次他接駁的不再是一頭怪。

而是古往今來，過去億萬年間，億萬顆星辰上的億萬頭怪。

恍惚間孟超覺自己變了一頭張牙舞爪的怪，爲了生存，爲了多呼吸哪怕一秒鐘新鮮的空氣，不得不榨出細胞深的全部力量，和異類或者同類進行最激烈的廝殺，並在無休止的廝殺中，無休止地進化。

與此同時，他又變了另一頭怪，暫時在食鏈中佔據了稍微穩固些的位置，於是瘋狂掠取資源，見針、竭盡所能地繁衍生息，試圖將自己的種子，播撒到大地、海洋、天空以及星辰大海里。

同一時間，他又變了將鬚深深大地的某種植，以及寄生在植上的真菌――事實上，他並不知道究竟植還是真菌，纔算這一存在的本，亦或者是植和真菌的互，才點燃了這一存在，智慧的火花。

還有更多植和分不清究竟是植還是真菌的奇異生命形態。

還有更多的花開花落，生老病死，優勝劣汰。

還有更多種如同大炸般出現，在狂舞的食鏈上綻放出自己雖然短暫卻無限彩的芒。

還有更多種在?赫一時之後，或豪邁或悲壯或突兀或黯淡地走向了滅亡。

很多時候，衆多種的廝殺之慘烈，甚至無法構穩定的食鏈和生態圈，彷彿在宏觀尺度上，進行著不規則的布朗運，陷了永恆的混。

而從這樣的混中，往往又會孕育出卓立於進化之巔的完造，極大拓展碳基智慧生命的廣度和深度。

從無限生命的無限混中，孟超到了和零描繪的，確計算、絕對秩序之下的文明，截然不同、背道而馳的另一種“文明”。

他甚至分不清，幽和零，究竟哪種“文明”，才更加符合生命的真義。

這些畫面，

猶如燒紅的烙鐵，在他的靈魂深，烙下了振聾發聵的印記。

海量信息的互讓他一瞬間，明白了”幽“的信念，以及這個和零分庭抗禮的超級意志，縱貫億萬年，所追求的東西。

“生老病死，自然規律，無論最渺小的病菌，還是橫整片星海的文明，都有壽終正寢，煙消雲散的一天。

“該死不死，反而利用所謂的’未來預測系統‘，強行鎖死命運――這種做法本挽救不了文明，只是將昔日偉大的文明，心製作一僵的標本，一頭纏滿了提線的傀儡而已！

“拯救某個註定衰亡的文明，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徹底摧毀它，把它的骸化作種子，融大地，再從大地上孕育出千姿百態甚至奇形怪狀無數嶄新文明，讓這些嶄新的文明去弱強食，去優勝劣汰，去競天擇，決出新一代，最有資格用整片星海，億萬星辰的霸王！

“生命源自混，也只有從永無休止的無限混中，才能源源不斷，誕生嶄新的，高於文明，高於生命甚至高於宇宙的可能，這就是不破不立，大破大立的道理！

“絕對的秩序，只會帶來絕對的僵化，零的做法本不是在拯救文明，而是用它的傀儡塞滿這個宇宙的每一個角落，從而扼殺任何新生命和新文明，誕生的可能！

“孟超，就連你都意識到，零的做法，有那麼一點點不對勁了吧？

“所以，你纔會下意識屏蔽’火種‘的存在，不喜歡零在你的腦子裡指手畫腳。

“這就對了，命運原本就屬於你和你的族人自己，亦步亦趨跟隨別人的道路，就算真的抵達了終點，又有什麼意義和樂趣？

“如果你真的屈從於零的意志，你和你的族人，就會變毫無思想的傀儡，變沒有自由意志的棋子，從此往後的一百年，一千年，一萬年甚至億萬年，你們的文明都將四平八穩，波瀾不興，不可能創造出哪怕一一毫，出乎意料的東西，因爲你們的命運，還有你們孩子的孩子的命運，早就被此時此刻的零所決定！

”想想，好好想想，這真是你想要的嗎，你真想要’零‘――一臺機械，一座數據庫，一套邏輯算法，來決定你的子孫後代，那些朝氣蓬、活蹦跳、有有的人們，應該如何生活，如何工作，如何學習，如何戰鬥，如何探索頭頂這片詭譎叵測、無限彩的宇宙嗎？”

說來奇怪。

孟超以往聽到末日兇乃至怪主腦的聲音，都是鬼哭狼嗥歇斯底里，說不出的淒厲和恐怖。

然而，幽直接在他的靈魂深掀起的信息共振，卻充滿了說不出的蠱之力。

孟超下意識在腦中問道：“你呢？

“零能給我四平八穩的未來，你又能給我什麼？”

幽笑起來。

“我恐怕給不了你什麼。”

幽說，“我不能給你華麗的外表，也不能給你強大的力量，更無法保證你和你的族人，在永恆的生存之戰中，一定能笑到最後以及永遠笑下去。

“畢竟，競天擇，適者生存，那些需要搖尾乞憐，依靠神魔施捨才能爲勝利者的東西，從一開始就沒有資格生存下去。

“我不想騙你，即便你真的選擇了我，你的文明也不可能瞬間走上高歌猛進，百戰百勝的道路，你們照樣要以一名無比榮耀的角鬥士的份，在生存的擂臺上，拼個你死我活。

“在這個過程中，你們有可能變得面目全非，有可能承無盡痛苦，有可能違背一切律令和天條，更有可能在付出如此慘烈的代價之後，仍舊一敗塗地，死無葬之地。

“沒辦法，生存從來不是什麼天經地義，唾手可得的東西，生命，就是如此神聖，如此殘酷。

“我唯一能夠向你保證的只有自由，完全掌控自命運，恣意創造彩未來，無與倫比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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