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無廷說完轉向他,“行了嗎。”
寧如深看得一愣一愣的。
他新長的腦子不記事,被軒王一打岔本來都要忘了,沒想到李無廷還專程理給他看。
他背後莫名發熱,“嗯,是……”
李無廷便說,“回吧。”
寧如深離了宮門,回到自家馬車上。
他後知後覺又回了點味過來:他還沒完全習慣尊卑這套,剛剛沒覺得有什麼。現在想想,他是不是對李無廷放肆了點兒?
但李無廷也沒有怪罪他,還遷就地問了他句“行了嗎”,大概也是為了自證清白吧。
寧如深思來想去,覺得李無廷可能確實不知。
想想也是——
像李無廷這樣清正端方的君子,很難想象他沾染了和的樣子。
·
軒王回京兩天后就是端節。
除了民間籌備的各項活,宮中也要設晚宴邀請五品以上的朝臣。
當日,寧如深收拾了一番宮。
天正晚,宮中已是燈火輝煌。
紅柱金瓦被映得通明一片,宴會場外的清池波明淨,影款款地籠在磚牆上。
最前方的主桌是給天家準備的。
寧如深在臣子的席位間落座,沒過多久就看耿硯狗狗祟祟地尋過來,往自己旁一坐。
他扭頭,“你又來暗殺我了?”
耿硯瞥他一眼,“咱們坐一塊兒方便嘮嗑。”
寧如深,“聊……”
耿硯瞬間凌厲,“敢說那兩個字我就拿瓦片拍死你!!!”
寧如深輕歎,“你好敏。”
他還什麼都沒說呢。
兩人說話間,聖駕便到了前方。
李無廷一矜貴威嚴的天子服,在眾宮人的簇擁下走來。一旁還跟著軒王、景王,以及軒王的生母淑太妃。
一行人在主桌落了座。
寧如深遠遠了一眼。
他還是第一次見到淑太妃,隻覺對方端莊姣好,雍容淡然。
而李無廷對的態度也多有敬重。
耿硯暗自湊過來,“你在看什麼?”
寧如深,“相親相一家人。”
“……”
耿硯哽了下,又說,“那是當然。嫻太妃生前同淑太妃甚篤,嫻太妃薨後,陛下和景王殿下便寄養在淑太妃膝下。淑太妃也算是陛下的半個母親了。”
寧如深若有所思:
那知道自己兒子的臉是好姐妹用指甲蓋兒的嗎?
耿硯,“你在想什麼?”
寧如深,“沒什麼,一些皇室辛。”
耿硯,“????”
他還想再問,就看一名小侍小步走來,端了盞酒壺停在了寧如深跟前:“寧大人。”
耿硯一瞬驚悚:讓你說皇室辛!
寧如深的筷子也滯了下,“公公?”
鴆酒來得這麼實時?
小侍恭敬,“這是未發酵的果飲,寧大人請用。”他說完便行禮退了下去。
“……”
待人走後,寧如深和耿硯面面相覷。
宮中能讓侍送果飲的,也只有李無廷。
寧如深潤了潤:怎麼回事,是怕他喝醉了跑去場中和舞伶共舞?
耿硯看得目瞪口呆,“這算什麼?”
寧如深解釋,“先前我喝了酒,在前…”他籌備了一下措辭,“群魔舞。”
耿硯也不知道他一個人是如何做到群魔舞,敬畏了一番,又憾道,“可惜,本來想趁你喝醉擺布一下你。”
“……?”
寧如深嫻地在他腳上踩了個剎車。
耿硯,“嗷!”
酒過三巡,上方淑太妃離席。
大概是有什麼話要說,李無廷也隨一道起離開了。
兩人一走,只剩下李應棠和李景煜。
寧如深遠遠看見李應棠拉過李景煜一陣嘀嘀咕咕,隨後那目越發灼亮。
亮得他莫名有些心慌。
他趕喝口果了:
……果然是被什麼附了吧。
席間八珍玉食、觥籌錯。
寧如深沉浸地幹了會兒飯,再抬頭時主桌上已經沒人了。
天家離場,四下隨意了許多。
寧如深吃飽喝足,也起溜達出去了。
宴會場邊是上次他“咕嘟”過的湖塘,環境清涼靜謐。這次沒喝酒,他安安心心地遛了過去。
走出一截,遠遠便看到一群宮人。
寧如深了,只見湖邊的涼亭裡伏著一個軒王——對方不知道在幹什麼,把宮人都支到亭外去了,一個人筆疾書,寫得如癡如醉。
跟在作法似的。
他眨了眨眼,幾步踱了過去。
涼亭中,李應棠正在激創作。
他在吃飯時哄著李景煜打聽到了零星幾句“紅紗幔”、“半月不起”……這會兒酒足飯飽,文思泉湧,簡直下筆如有神助!
正寫到興頭上,忽然聽亭外一聲:
“軒王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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