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越是抗拒,蕭儀看我的眼神越是邪肆,仿佛貓逗老鼠。
來回,充當樂趣。
累。
太累。
我人在嘆氣,賬卻沒耽誤算。
符鈺進來時,我一本賬已算到了最后幾頁。
「煜衡。」他看著我不太好的臉,「新婚燕爾,你怎麼這副樣子?」
「一言難盡。」我著苦瓜臉,「我算是明白,為何才三年不見,恩師老了那麼多。」
與蕭儀斗,不老才怪。
符鈺把公文放在我案幾邊:「這是你發往吏部的公函,被打回來了。」
公事不順,我立即問:「為何打回來?」
「說是,格式不符,印章落歪了。」符鈺回答。
我拿過公函看了幾眼,頓時皺眉:「扯淡!」
格式正確,公章板正,一點問題都沒有。
符鈺苦笑:「吏部是北派統轄,你是南派駙馬,你的公函自然會被區別對待。」
我一拍桌子,滿目惱怒:「什麼南派北派的,都是在為君國百姓做事,只為區區派別歸屬,就不干實事找茬,對得起寒窗十載一功名嗎!」
符鈺嘆氣:「這話你和我說沒用,南北兩派對立快十年了,如今你的份……煜衡,你還是辭吧,左右不過是九品小吏,當駙馬領五品虛銜不比如今更好?」
「辭絕不可能。」
我想都不想就說:「讀書明理,兼濟天下。我一生所求,不過是有所作為,九品也好一品也罷,只要是,就該做當者該做的事!」
扯過公函,我大步走出門去。
9
六部班房相互之間離得不算遠。
推開吏部班房的門時,正好看見三五個員聚在一起喝茶嬉笑。
「哎喲。」有人看見了我,嬉皮笑臉,「這不是咱們的小師弟顧大人嗎?」
「小師弟是你能的,駙馬爺。
」另一個咯咯嘲弄,「人家可是皇親國戚,乘龍呢。」
不理會他們怪氣,我將公文放下,沉聲道:「秋收已畢,戶部整合出各地方稅單,煩請諸位用印歸檔。」
假模假樣的笑聲不絕于耳,回復我的,依舊是格式不對印章不符之類的話。
我攥了攥手指,兩步沖過去,薅住一個人的領:「再問一遍,公函收還是不收?」
那人嚇了一跳,結道:「你,你還敢手!」
倘若換在三年前,我初出茅廬,必不可能做這種事。
但被流放燕州這三年,在北境蠻荒之地,手無縛之力的書生可活不下來。
于是,我收了力道。
那人明顯覺得呼吸不上來,掙扎咳嗽:「我,我收,收還不嗎,你撒手!」
我一手將人拎著,甩到椅子上,站在班房中,冷眼看向余下的人。
「以后我的公函,誰敢設卡搞事,我就找誰算賬!」
說完,我重重冷哼,扭頭就走。
「顧煜衡,你敢在吏部手,我非參你不可!」
參就參。
怕你啊!
10
戶部的賬簿永遠算不完。
我離開帝都三年,三年舊賬堆積了小山。
侍已將班房的蠟燭換了兩,我還在研究下午時的一筆爛賬。
侍一邊換蠟燭,一邊笑:「您可真是勤政,散職都快兩個時辰,就您還忙著呢。」
我唔了一聲,敷衍回應。
「駙馬,您不急著回府嗎?」侍問。
「公主又沒賬本重要。」我隨口回答。
侍「呦」了一聲,不敢再說話,小跑著出去了。
蕭儀的惡名人人畏懼,怕不是很快能止小兒啼了。
面前五個算盤,我上下撥,默默計算著一國龐大的國力。
門被輕輕敲了幾聲,我抬眼看去:「易辭?」
長公主護衛直站在門邊,朝我施禮:「屬下接您回府。」
「今夜不回去。」我低頭繼續算賬。
易辭話,也不勸我。
翻了兩頁賬本后,我忽然一愣。
好香……
我吸了吸鼻子,猛地抬眸。
月上中天,照了一地銀亮,紅瀲滟的絕人笑走了進來。
啪。
錯愕之下撥了一顆珠子。
我啊地低頭:「完蛋了……」
算了好幾個時辰的賬,千萬可別因為這一眼驚艷……驚嚇,就白費了呀!
蕭儀見狀,頓時笑了起來:「駙馬慌什麼,本宮又不會吃人。」
仔細鑒別了半晌,我小心將其中一把算盤的珠子推了回去,才松了口大氣。
記好賬,我重新看向蕭儀,頭疼心累。
「公主,臣讓易辭帶話給你了,臣今晚不回去,要通宵理賬。」
蕭儀拿起一本賬,目瞄了一眼:「在駙馬眼中,賬本比本宮重要?」
「不然你以為呢?」我下意識問。
蕭儀冷笑,手挪了挪,那賬本離蠟燭火苗咫尺而已。
「別!」
我大喊了一聲,盯著那作惡的漂亮手指和那本無辜賬簿,想都不想就喊:
「賬簿沒有公主重要,全天下公主最重要,臣眼中都是公主公主和公主,沒有旁的,你別燒啊!」
慘聲中夾雜著惡劣的笑,蕭儀丟下賬簿,抬手將我從椅子上抱了起來。
「公主!」我驚喊。
「別。」蕭儀低頭看我,「外頭下雨了,第一場秋雨,你寒癥重,不宜涉水。」
我一怔:「公主還記得臣有寒癥?」
那是在燕州時得的,每每秋雨過后,渾上下就如同時節到了,一熱乎氣也沒有。
蕭儀笑而不語。
走到門口時,我掙扎起來:「不行,公主抱臣,被瞧見了怎麼辦?」
「本宮抱你,抑或,你抱本宮。」蕭儀睨我,「選一個。」
杠我?
我氣不減:「臣抱公主!」
11
蕭儀比我高出兩個頭。
我雖在燕州時鍛出了些力氣,但要抱他……
被放下來時,我雙腳沾地,下一瞬就跑出了門。
「我才不抱你呢!自己走自己的吧!」
我就跟后頭有鬼追一樣,嗷嗷狂奔,跑上了停在戶部大門外的鸞車。
一進車廂,溫暖襲來。
呼~
我泄了口氣的同時,也了鼻子,全是蕭儀上的香味兒……
等蕭儀也上了車,我挪著屁,靠在車窗邊。
蕭儀不跟我計較,馬車
微微晃行駛后,他說:「把鞋了。」
我一雙步靴踩水了大半。
了腳,我干笑:「不用了吧……」
「嗯?」狹長的丹眼掃了過來。
惹不起惹不起。
我默默了一雙鞋,出穿著麻布的腳。
被微涼的手握住腳踝時,我差點跳起來:「公主,你干嗎!」
蕭儀不說話,褪掉麻布,拿了布巾干我的足,然后塞進新棉中,再塞進新緞鞋里。
錦緞鞋被提前熏過,暖意自腳底板直沖腦瓜門。
我打了個激靈,嘶了一聲。
「寒癥最怕足底涼。」蕭儀淡淡道,「明日起,你多帶幾雙鞋去戶部備著。」
我沒說話,只盯著那雙漂亮的鞋看。
看了半晌,忽然問:「這鞋,很貴吧?」
「不知道。」蕭儀理所應當不會知道一雙鞋的價格。
「……很貴。」我了鞋面,低聲說,「蜀錦一尺便要百兩銀子,絨棉一兩也要上百銀錢,單單這雙鞋,就抵了臣兩年的俸祿呢。」
「你想說什麼?」蕭儀睨我。
我雙臂抱膝,歪頭看他:
「臣是孤兒,寒門出,沒有家世依仗。
「一路走來,雖然困苦,但臣覺得臣是個正直君子。
「奢易,儉難。
「公主,臣不想被腐化,能不能讓臣只做自己呢?」
不是長公主的駙馬,不是皇親國戚,是我自己。
雖不富裕奢靡,雖然古板笨拙,但品行高潔寧折不彎的顧煜衡。
12
「易辭。」蕭儀面無表地喊人。
「屬下在。」易辭在車外回應。
蕭儀著我,淡淡道:「回府后,告知管事,駙馬飾,皆不特制。」
「謝謝公主!」我眼睛都亮了。
蕭儀手指驀地一,仿佛覺到什麼,冷笑道:「……你最好能給本宮一直保持這傻憨端正,哪天你若變了,本宮第一個殺了你!」
「公主,你別不就喊打喊殺的,權力越大,越要克制兇。」
我良心規勸:「不然死后容易遭報應。」
「本宮還怕報應?」蕭儀眉眼邪肆,「本宮只怕報應不夠,那就太無趣了。」
下車時,我先一步跳下來,想了想,回頭朝車門出了手。
一只夷搭上來,我抬眸便瞧見蕭儀含笑的眸。
咳。
忍著心中那一跳,低頭將人扶下車。
晚上我照例睡在榻上,翻時,看見床上模糊的影子。
一邊說著要折了我的傲骨當柴火燒,一邊又說我敢摧眉折腰就殺了我。
真是個矛盾又任的家伙。
這樣人,能當娘親嗎……我了小腹,很是發愁。
原本打定主意不要這個孩子,現在知道孩子的母親(?)是蕭儀,竟有些猶豫了。
或者,再等等?
反正戶部的事永遠忙不完,我也確實騰不出空來理這塊。
嗯。
那就,再等等!
13
第二天一早,天還沒亮我就醒了。
抻著脖子看床里還在睡的蕭儀,躡手躡腳穿好服,洗漱完直奔賬房。
將不太沉的小荷包遞了過去,我笑著說:「這是我為幾年攢下的俸祿,日后我的一應開支都按這個開銷。」
賬房恭敬收下。
我撓撓頭,說:「假如有剩余,公主也可以用……」
當夫君的,萬不能虧待了發妻。
秋雨過后,天氣驟地涼了下來,我打一會算盤,就一會手。
符鈺慌慌張張跑進來時,大氣都不勻:
「煜衡,出事了!」
我昨天在吏部發了狠,今早吏部參我的奏本便送到了閣。
吏部、戶部兩部尚書都被了過去。
「……我呢?」我指了指自己。
被參奏的人是我,怎麼去的都是旁人。
符鈺意味深長道:「此事牽連不小,你已是無關要的人了。」
小打小鬧一番,又算什麼大事。
只不過是有人小題大做,要趁機興風作浪罷了。
不顧符鈺勸阻,我沉著臉闖進閣。
兩部尚書、杜太尉、蕭儀,有頭有臉的都在場。
蕭儀噙笑著問:「你來做什麼?」
「臣來請罪,也來問罪!」我朗聲說道。
「臣請罪,是臣先的手,脅迫了吏部兩位管事。
「臣問罪,為何兩位管事為朝廷命,卻要惡意延誤臣的公事?
「臣請罪,臣一個九品小吏,違規擅闖閣。
「臣問罪,為何臣區區九品,焚膏繼晷,恨不能將命也放在國事
上,而諸位一品,乃至超一品的高貴胄,卻有空閑勾心斗角?」
兩問兩請,每個字都說得無比響亮。
眼瞅著杜太傅蹙眉,蕭儀興,我卻毫不畏懼。
坦坦,清清亮亮。
14
夜涼如水。
我雙手揣在袖口里,沒個形象地著肩膀走出班房。
戶部衙門外,照舊停著鸞車。
蕭儀懶倚著,面前是不算小的棋盤,上面黑白錯著不棋子。
鸞車行駛了好一會兒,蕭儀也沒看我一眼。
在閣時,我對他毫不畏懼,單獨相時,我卻畏畏。
想來,我大約是有些懼的……
「咳。」
我清了清嗓子,沒話找話:「公主,自己與自己下棋忒是無趣,可要臣陪你一起下?」
「駙馬今日闖了大禍,還有心思與本宮下棋?」蕭儀垂眸問道。
「臣是闖了禍,可臣也領了罰。」
一人賠了半錢銀子,外加誠懇致歉。
道完歉,我認真補了句:「再卡公務,下回還敢。」
「駙馬是在與本宮說笑嗎?」
蕭儀笑著抬眼看我:「你今日那番話,是將自己所屬的戶部,與本就有齟齬的吏部,連同你的恩師杜老狗一同得罪了個遍。」
夏蒹穿書了,系統告訴她,你的性命和書中男配綁定了,他活著你才能活,他死了你就得死。男配裴觀燭,是真正的瘋子神經病,最關鍵他年紀輕輕就領了便當。夏蒹為了自己的命,每日在瘋子反派手心里求生路。尋常男主深夜造訪,是為與女主花前月下,共度良宵。裴觀…
大楚太子裴瀾嚴于律己,德才兼備,容貌更是楚朝獨一份的郎艷獨絕,是朝臣打心底里擁戴的天之驕子。可這位太子只有一點不好,他有一位外室。旁人不知,可外室阮菱卻知外表端直的裴瀾實則是個喜怒無常的陰鷙之人。阮菱為了救母親性命不得委身于這個男人,但她心…
靖國公府嫡長孫趙桓熙,身份金貴貌美如花,囿于內院不求上進,除了一張臉一無是處。十六歲時,他娶了已故五經博士之女徐念安。徐念安精明強干,一朝高嫁,與惡毒伯母撕破臉。惡毒伯母惱羞成怒大放厥詞:“公爹偏心,婆母強勢,要不是那趙桓熙嬌氣無用,輪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