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推搡了兩下后,一只手忽然被握住。
我看向側,蕭儀照舊冷著一張臉,廣袖之下,玉似的手牽著我的手。
或許穿得足夠多——我不但暖,心里也熨帖得。
我問:「你以前來過這麼熱鬧的地方嗎?」
「我從來不喜熱鬧。」蕭儀冷言冷語,卻在看見一群人圍在一起時,問道,「那是在做什麼?」
我看了一眼:「猜燈謎呢,要去看看嗎?」
「有什麼可看的……」他冷哼。
我笑了笑,與他手牽手進了人群中。
原本是看別人猜,但蕭儀一聽老板夸猜中那人「才思敏捷」,立刻不高興了。
「我夫君才是壁月第一才思敏捷之人,在之下,皆是蠢。」
趾高氣揚,張口就來,拉得一把好仇恨。
我只能著頭皮,把燈謎挨個猜了一遍。
每猜中一個,他眼中的華便亮上一分。
老板先是滿臉不屑,跟著驚愕不已,最后嘆再三。
將最終獎勵,一個織錦荷包摘下來,笑著遞給蕭儀:「娘子的夫君果然聰慧得呢!」
蕭儀扯過荷包,低頭往自己腰帶上掛,哼道:
「真是俗。」
四不勤的攝政長公主,怎麼也掛不好荷包。
我無奈接手,給他拴好后,小聲說:
「民間的東西,若是不喜歡,你回府扔了也無妨。」
一個帶著殺氣的大白眼就了過來。
我:「???」
猜燈謎不遠是箭的攤子。
掛在最上頭的獎品竟也是個荷包,只是素了些。
蕭儀遠遠瞧見,直勾勾就奔著箭攤去了。
「公——儀。」我扯了扯握的手,低聲說,「箭,我是真不行的。」
「百無一用是書生,我也沒指你行。」
蕭儀站在箭攤前,拿起長弓,瞥了我一眼:「看清楚了。」
他單手持弓,一手拉箭,紅之下,臂彎蓄力。
麗的眉眼間,一派凌厲孤傲,弓弦已張開到了極致。
我驀地覺得,自己的呼吸也有些繃。
下一瞬,只聽破風嗖嗖,箭矢出。
靶心上,白羽箭尾不止。
「好!」周遭立刻有人鼓掌。
蕭儀連發六箭,每箭必中。
直到最后一箭,因蓄力太滿,生生穿了靶心。
隨著咚地一聲,半支箭矢,沒木柱。
原本喊著「好」的路人,已盡數看呆了。
「將荷包取來。」蕭儀撂下長弓。
老板咽了咽口水,遞過荷包時,忍不住說:
「娘子這般容貌,又有如此神力——莫不是天上的神仙……」
蕭儀回也不回一句,胡將荷包在我腰帶上,冷聲對我說:
「民間的東西,你再不喜歡,也不許扔了。」
我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荷包,又看了眼蕭儀的荷包,小聲說:
「……這好像,是一對呢。」
「什麼?」他沒聽清。
我立刻搖頭,抓著他的手。
心隨意,麻麻。
贏了兩個荷包,蕭儀心好了些,臉不再那麼沉。
在路過一個首飾攤前,他甚至還有心思調侃我:
「你看人家當夫君的,還知道給妻子買禮,你就只會送我白來的破荷包,人人說我絕傾城神仙下凡,你再這麼不把我當回事,我早晚——」
正巧街邊一對小也在說笑,哼著說:「再欺負我,便不要你了」。
蕭儀正好聽見了,有樣學樣:「早晚不要你了!」
我一喜:「還有這種好事兒?」
「你試試啊。」蕭儀笑著睨我。
我跟著他一起笑,邊逛邊想他的話,也確實……他攝政輔君,富有半壁江山,我卻連個像樣的禮也沒送過他。
再怎麼說,我也是當夫君的人……
「儀。」我拉住他,說,「我想吃棗糕,在后頭的攤子上,你等我,我買了回來找你。」
說完,不等他回話,就扭跑了。
一氣兒回到首飾攤,指著其中一條綴著銀鈴的細鏈。
「這個,我要了!」
著小小麻布袋,大冬天的臉上滾燙,腳下卻迫不及待地往回走。
行人綽綽,瞧見那襲火一般的紅時,我臉上都是笑。
「——」
開了口,聲音卻卡在了嗓子里。
蕭儀面前,站著個從未見過的年輕男子。
白若雪,墨發似瀑,容溫和俊雅,看蕭儀時的眼神尤為澈亮。
這一白一紅兩人,同樣天人之姿,同樣風華絕代。
蕭儀笑著看他,如同當年看我一般。
興趣盎然。
20
蕭儀雖是公主,可其實是男子。
他是男子,是男子,是男子呢……
我反復在心里念了幾遍后,重新將笑容掛在角。
「儀!」我喊了他一聲。
在蕭儀轉頭時,我摟上他的腰。
「儀?」那
人揚眉笑道,「姑娘的名諱,竟與當朝長公主同名呢。」
「他不是姑娘。」我淡淡道,「他是我妻子。」
「……哦。」
那人的眼神,在我和蕭儀的頭頂掃了掃。
蕭儀比我高出許多,單看外表,這樣的夫妻屬實特殊了些。
不想和陌生人多說什麼,我拉著蕭儀匆匆走開。
再往后,街上再熱鬧,我也不覺得多開心。
「怎麼了?」蕭儀看出我不悅,「不是去買棗糕?棗糕呢。」
「棗糕,賣完了。」我扯了謊。
蕭儀沒說話,片刻后,他扯過旁邊攤上的青紗帷帽,往我頭上一扣,又從發上拔了金釵,丟到那攤位上。
跟著,將我攔腰抱起。
「公主!」我毫無防備,失聲驚呼。
蕭儀步履極快,繞過人群,轉了個彎,公主府的鸞駕早已停在路邊。
太醫隨侍待命。
「駙馬是哪里不舒服嗎?」
車駕上,太醫邊診脈邊問。
「沒有不舒服,好的。」我敷衍回答。
回程路上,我狀似無意地問:「剛剛同你講話的人,都說了些什麼?」
「剛剛?」蕭儀不以為意,「你是說,裴璟?」
「他說了他什麼?」姓裴呀……
「嗯。」蕭儀意味深長道,「本宮記住他了。」
「哦。」
我將袖中的小麻布袋,納回了掌中,牢牢地握住。
21
蕭儀做事隨心所,沒有任何道理可言。
他不高興了,便禍害政局,他高興了,便從寬理。
但經此一役,杜太尉為首的北派,蟄伏安分了許多,不敢再與蕭儀。
六部尖銳的矛盾多得以緩解。
這局面,我本該是最高興的人,然而高興的分……倒也沒有想象中那麼多。
「煜衡,煜衡?」
符鈺連著了我好幾聲,見我終于抬頭看他,他嘆著氣說:
「知道你不舒服,可這也是沒辦法,江山代有才人出,你還是寬心些好。」
符鈺有段時間不來我這里,今天忽然就來了。
開門見山地對我說,最近又出了一個青年才俊。
據說在算學上很有造詣,雖不像我一樣連中三元,但聲極高,妥妥是劍指明年春闈頭名的架勢。
「當年你名帝都,挫敗天下學子,如今旁的人在你頭上,你也得認。
「何況那裴璟又是河東裴氏,氏族門閥出,真真的天之驕子呢……」
等等。
算盤珠子啪地一聲彈。
這世上重名的人多,但符鈺口中,那天之驕子的裴璟……
幾乎不需要佐證,我可以肯定,那夜遇見的人就是符鈺口中,這要在我頭上的天之驕子。
符鈺再說什麼,我都聽不下去。
快到正午時,吏部的人送公文來,要我審批后送閣。
我本來只該負責審批,付這種事,給底下跑的小吏做就行。
但——
抱著那疊公文,我默不作聲地往閣走。
剛到議事廳,就聽見里面傳出來的閑談聲。
「夫人最近忒是啰嗦,說我年紀大了,要我喝些酒,免得中風。」
「夫人千叮嚀萬囑咐,要我多穿裳,免得著涼。」
「夫人要我熬夜,免得猝死。」
只聽「呵」的一聲,蕭儀清冷嘲弄的嗓音驀地響起。
「駙馬要本宮殺人,免得遭報應。」
眾人:「……啊?」
我一整個大無語,連忙讓人通傳。
里面的員很快魚貫走出,看了眼站在門口的我,表一個賽一個地無語。
「駙馬。」
門里傳出蕭儀的聲音:「進來。」
我著頭皮走進去,嘆了口氣:
「公主,你那話——有必要說嗎?」
蕭儀懶洋洋地撐著下:「他們在本宮面前炫耀,本宮自然不能輸給他們。」
「……可臣覺得,你也沒贏啊。」
我這麼說著,將公文放在他案幾上。
蕭儀只睨了一眼:「這些無關要的東西,也值得駙馬親自來一趟?」
「戶部正好沒閑人,臣才……」
蕭儀不說話,就笑看我。
我干道:「公文臣送到了,臣要回去了。」
上說走,腳下不,主打一個各管各的。
蕭儀難得良善了一回,看破不說破。
將我按在主位長椅上,迫使我蜷躺下,頭不得不枕在他上。
于禮不合,這怎麼行,太過荒唐……諸如此類的話,說了也白說。
易辭遞過來
一條皮大氅,蕭儀接了蓋在我上。
我從大氅里探出手,輕扯著他腰下并不致的荷包。
「臣近些天總是困乏,力不濟,算起賬來也不如先前利落。」
「無妨,都是些孕期癥狀,等你生產后會恢復的。」蕭儀說。
「倘若不能恢復呢?」我低聲問,「倘若臣就此隕落,泯然眾人,而新人輩出,遠勝于臣,比如裴璟,聽說他算學很好,公主對他似乎也另眼相看,臣覺得……覺得——」
蕭儀似乎察覺到什麼,聲音愉快異常:「覺得如何?」
覺得心中有些堵得慌。
我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麼種覺,但我出于算學的邏輯推演。
得出了一個結論。
「臣覺得,自己很不君子。」
蕭儀眼眸一亮:「哦?」
我抬眸看向他,認真道:
「君子之道,海納百川。
「裴璟既然有才學,臣該很是高興,國之棟梁越多越好,可臣非但不覺得高興,反而有種抓心撓肺的糾結——
「由此可見,臣不是青竹君子,臣是心狹窄的小人啊公主!」
蕭儀忽地笑了起來。
邊笑,邊我的臉頰:
「傻駙馬,書呆子,枉你三元及第,一學識,怎麼連吃醋都不懂?」
我怔愣住了。
蕭儀笑意遍布眼底:「本宮從未想過,你竟也會吃醋,還是吃那樣一個人的醋,且不說本宮與他都是男子,即便本宮是子,也絕不會看上裴璟這個人。」
「看不上還對他笑。」我下意識嘟囔。
「對他笑,是覺得他可笑。」
蕭儀笑聲微涼:「那晚,他認出了本宮,卻裝作不認識,在本宮面前賣弄自己。
「本宮不喜歡太蠢的玩,像他這種,有點螢火才華,又自詡聰慧的,打擊迫,事事構陷,看他悲憤,看他頹然。
「等他郁郁不得志,憤世又嫉俗時,再給他一擊,他自戕……」
「公主!」
我連忙道:「人才不易,且饒且放過!」
為了讓蕭儀放過裴璟,我不得不順著他的意思。
把「我吃醋了」這句話,來來回回說了三遍。
這還不算,每說一遍,要親他一下。
我耳朵滾燙發熱,在他左右臉上各親了一下。
最后一吻時,被他住了下。
他湊近了,鼻尖蹭了蹭我的鼻尖,低聲含笑:「再說一遍。」
我心跳得厲害,咚咚作響,著聲音說:「臣……臣,吃,吃——」
的紅封住了未說出口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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