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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 第 10 節 嘉瑤

我娘是皇帝的發妻,卻一直住在冷宮里。

說自己是穿越,如果當不皇后,便會被系統抹殺,灰飛煙滅。

我長跪向父皇求,父皇卻摟著新歡冷笑:「這又是什麼新把戲?以死來要挾朕,虧想得出。」

后來,我娘在冷宮中咽了氣。

我那帝王無的父親,卻一夜白了頭。

01

我娘死后的第二天,父皇封了孟貴妃為后。

封后大典結束的宮宴上,孟皇后特意我也一同出席。

「林妃雖然是戴罪之,但兒總是無辜的,因此臣妾想著,讓嘉瑤公主也一同參加宮宴。」

父皇瞥我一眼,淡淡移開目:「大好的日子,來做什麼?長得和林妃一模一樣,看了便朕心煩。」

我看到孟皇后掩掩角,沖我出得意的笑容。

是特意我來的。

那一夜,我在雨中于書房外長跪,求父皇垂憐母親。

父皇沒有出來,出來的是孟氏。

看著渾的我,臉上帶著輕佻的笑意:「嘉瑤公主,我勸你們母都別費力氣了,皇上真心疼的人只有本宮,這后位也定然是本宮的。」

如今,說的話真了,于是特意我過來,見證的好日子。

此刻,孟皇后溫道:「既然皇上不愿見嘉瑤公主,那臣妾便人將遣回去。」

我被兩個太監帶離了宴席,往冷宮的方向走去。

走到僻靜之,突然,背后傳來聲音。

「嘉瑤。」

我回過頭去,看到一席明黃的龍袍。

父皇神冷淡:「林妃在冷宮中,可有日日思過?」

我強忍眼中的淚意,長拜下去。

「回父皇的話。」我輕聲道,「母妃昨夜已經死了。」

02

從三個月前,我便知道,母妃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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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晨起給我梳頭時,語氣一如既往地溫:「嘉瑤,你去跟著別的母妃住,好不好?」

我搖頭:「不好,我要跟著娘親。」

我知道,我娘一直覺得拖累了我。

從我記事起,便跟著住在冷宮里。

其實有很多法子送我走,外面的孟貴妃也多次提出來,想將我收養進宮里。

但我自己不想走。

「其實,孟貴妃雖然跋扈,但沒有子嗣,如果你肯宮中,由養,你們的利益便綁定在了一起。」

我娘仍然在試圖向我陳清利害關系,勸我接

不會再像現在這樣迫害你,反而會好生待你……」

我打斷:「不用再說了,娘,我不去。」

「你呆在哪,我就在哪。孟貴妃那里吃得再好穿得再好,我也不稀罕。」

在我心里,我娘是世間最厲害的子。

其他的皇子公主都去了宮學,便拿著樹枝在沙地上寫字,將腦海中的知識一點點教我。

說:「嘉瑤,你生在這個時代,我不教你人人平等,但要你記得——子命貴,同樣可以頂天立地。」

我只想跟我娘一起生活,冷宮凄苦,但有在,我就有一個家。

我娘為我梳好了頭發,捧著我的臉,看了又看。

「我們嘉瑤長大了。」

下一瞬,我娘突然再也控制不住緒,將臉深深地埋進袖子,哭了。

「嘉瑤,娘要走了。」

03

我其實模糊地知道一點原因。

很多個深夜,娘親以為我睡著了,但其實我沒有。

于是我聽到,在院中和「系統」對話。

我不知系統到底是何,也許是神明,也許是鬼魂。

唯一可以確定的是,它法力無邊,掌握著我娘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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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在我娘落下淚來的這一瞬,我終于知曉了全部的真相——

是被系統送到這個世界的,任務是為這個世界的皇后。

如果失敗,便會灰飛煙滅。

當晚,雨下得很大,娘親躺在破舊的木榻上,開始咳

父皇已經了立孟貴妃為后的念頭。

娘一邊吐,一邊攥住我的手,著我瘦弱的手腕。

「嘉瑤。」說,「我對不起你……」

娘親昏了過去。

我沖進了雨幕,冷宮外的侍衛攔住了我。

「嘉瑤公主,你與林妃都被足,無旨不可外出。」

我一言不發,直接往他的刀口上撞。

侍衛嚇到了,下意識地向旁躲去,我趁機沖了出去。

大雨鋪天蓋地,我在書房外長跪不起,不停地叩頭,額頭磕出了,紅泥濘的雨流。

「父皇,求您去看看母妃吧!」

宮門開啟,我充滿希冀地抬起眼睛

,卻只見傘下一華服的孟貴妃。

閑閑地挑一挑涂了丹蔻的指甲,笑瞇瞇地看向我。

「真是個漂亮孩子,可惜不肯給我做兒。」

「還以為你母親能翻嗎?告訴你,永無可能了。」

孟貴妃話音未落,背后已經響起了腳步聲。

父皇出來了。

孟貴妃的臉瞬間一變,立刻以弱的姿勢扶住了父皇的手臂。

「皇上,明日便是封后大典,臣妾擔心嘉瑤公主如此吵鬧,耽誤了你休息,所以斥責幾句……」

「父皇!」我抬起頭,任鮮流過面頰,「母妃快不行了,求你去看看吧。」

我不敢說讓父皇直接封娘親做皇后。

但至,我想拖延封后大典的時間。

父皇眼神微,他走到我面前,彎下來,一雙黑曜石般的眸子盯著我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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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他出手來,我臉上的

「父皇……」

我看見了希,聲音發

他卻突然笑了。

笑得那麼冷。

「苦計。」

「嘉瑤,你母親把你教得真好,你才不過十二歲,就能演得這麼真了。」

「別以為朕不懂你們的心思,無非是覬覦皇后之位罷了。告訴林疏,就算拿死要挾朕,皇后之位也不可能是的。」

……

父皇說完后,將我扔在雨里,轉離去。

我看著他的背影,失控地喊道:「爹爹,娘真的會死……」

很久很久之前,父皇還沒登基。

他便是這樣,讓我親昵地喊他爹爹,我們就像最尋常的三口之家一般。

此時,絕之中,我抓了曾有的那一,做最后的救命稻草。

父皇果然站住了。

他站了很久,萬千黑的雨石從天空落下,我看不清他的背影。

良久,他才回過頭來,丟下一句冷冷的話。

「那就讓去死吧。」

04

其實我不明白,我們是怎麼走到今天這一步的。

明明很久以前,父皇抱著我,親口對娘親說。

「疏,若有一日朕登基,你便是朕的皇后。」

彼時的父皇,是所有皇子中最不起眼的一個。

但靠著我母親的奇智,他一步步走向龍椅,并坐穩了它。

他被先皇派去鎮守邊塞,皇兄刁難,刻意不撥人手調運糧草,是我母親熬了半個月的大夜,制出了木牛流馬。

他被先皇后下毒,命懸一線,是我母親親自熬藥試藥,最終父皇的毒解了,我母親卻落下難治的病

奪嫡之中,父皇原本并不占優勢,是我母親提出合縱連橫,聯合幾個弱勢的皇子扳倒了太子,最終扶持我父皇上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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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說,這皇后除了我娘親外,再無別人可當。

甚至……

母親在生下我之后,積勞疾,無法再度生育時,父皇握著的手安

「嘉瑤這樣像你,定然也是個驚才絕艷的,好好加以培養,我還要什麼兒子。」

「不如就立嘉瑤為皇太,把這大好河山留給咱們的兒。」

那時候,是我們三個一生中最幸福的時候。

從父皇登基后,一切就變了。

他開始猜忌娘親,娘親所有的智慧,曾經是對外的利劍,如今卻讓他如鯁在

喝醉后,他抱著年的我,低聲喃喃:「嘉瑤,你說說,你母親這樣聰明,為何不……自己做帝呢?」

……

太后的生辰宴中,有人下毒。

所有證據都指向我娘親,跪在地上,無懼地看向父皇。

「不是臣妾。」

相信父皇,他們是十余年并肩作戰的人,知道父皇也同樣地相信

然而父皇卻冷笑起來。

「林妃,除了你,誰還能有這樣用毒的本事、這樣妥帖的心機?」

滿殿寂靜。

只有我聽得到,我娘沉默之中心碎的聲音。

刺殺太后是死罪,父皇念了舊,將我娘囚冷宮。

第二個月,孟貴妃便宮了。

世家,是長安城第一人,卻又一點沒有驕矜的脾氣,在父皇面前弱得像只小貓。

崇拜父皇、深父皇,將父皇當作的天。

父皇起先對淡淡的,后來便越來越寵。

外面更有傳言,說孟貴妃四求方子,正在積極備孕。

的孩子一出生,就會被立刻封為太子。

……

很偶爾地,我也會遇見父皇。

那時候我還小,在冷宮的小院中玩沙子,遠遠地會看到樹叢之中,有一席孤寂的影。

那是父皇,他沒穿龍袍,只一襲青家常緞袍,

看著很像過去那些日子里,那個待我很好很好的爹爹。

我回去找娘親:「父皇來了。」

娘親抱著我出去時,樹叢中已經沒有人了。

05

我娘在冷宮中呆了七年。

起先還會哭,后來,只歸于一片死寂的平靜。

我娘走的那晚,也是同樣的平靜。

給我講了許多我不知道的事。

說,在原來的世界里,是個很厲害很厲害的學士,地位大概相當于我們這里的探花郎。

從小埋頭書本,不曾會過

來到這個世界后,也曾理從容,步步為營。

卻終究是陷了我父皇曾給的溫鄉。

病了,太醫說需要龍藥,他便眼都不眨地割開自己的手腕。

怕冷,他便把最好的銀炭都堆進的屋子,夜夜抱著睡。

孰料花漸迷人眼,百年恩一日空。

「嘉瑤,娘要走了,唯一放心不下的人只有你。」

我抱住娘,想讓最后的溫永遠地留在我上。

我看著的呼吸漸漸停止,漸漸冰涼。

從此之后,我再沒有娘親了。

06

我想,娘親的死,對父皇而言,大概是好事。

他終于不必再多疑猜忌,可以放心地睡個好覺了。

然而,在聽到我說出「母妃昨夜已經死了」的消息后,父皇的臉突然變得雪白。

有一瞬間,他幾乎站立不穩。

但下一刻,他便回過神來。

「嘉瑤,你繼承了你母妃的子,滿口謊言。」

他冷淡道。

「怎麼,雨夜那一場還沒鬧夠?做戲要做全套?」

我咬著牙:「是真是假,父皇去看看便知。」

「皇上無須勞駕前去,臣妾昨日剛派太醫去瞧過。」

孟皇后不知何時出現了。

「林姐姐的康健得很,絕無問題,請皇上放心。」

我看到父皇的肩頸微微松弛了些。

卻變得更冷:「一個犯下大罪的賤人,茍延殘已是的榮幸,朕才不管康不康健。」

孟皇后莞爾一笑,隨即憂心忡忡地向我。

「嘉瑤這孩子,小小年紀便敢犯下欺君大罪,著實讓臣妾心驚跳。」

「皇上也知道,臣妾素來是個最心的,可嘉瑤公主這般膽大包天,若不加以懲戒,只怕今后會誤歧途,闖下大禍呀。」

父皇眉梢微揚:「你說怎麼罰?」

「臣妾如今是嘉瑤公主的母后,怎麼罰,就由臣妾來思量吧。」

07

我沒有想到,孟皇后直接把我帶到了慎刑司。

審犯人的廷杖一下一下打在我上,我咬,很快便嘗出了味。

「給本宮好好打,打到哭都哭不出來了為止。」

然而我咬牙關,就是不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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