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笙不知道答案。

此刻趴在人群后，雙掌傳來一陣刺痛，才發現已經破皮。

沒辦法，只能掙扎著爬起來。

剛下了轎子，被丫鬟扶著的三小姐聽到靜，漫不經心地瞟了姜笙一眼。

正好與姜笙赤純探究的目對了個正著。

一個是千尊玉貴，生慣養的世家小姐。

一個是吃搶喝，艱難生存的小乞兒。

雖然年齡相仿，但命運天差地別。

三小姐掃了一眼姜笙過于寬大的灰襖子，淡漠地進了悠然居。

掌柜的在后殷勤伺候，“三小姐可是要用飯？大爺什麼時候到？這次準備在安水郡留幾天？”

遠遠地，只聽到三小姐邊的丫鬟呵斥道，“姑娘的行徑也是你能打聽的？今日姑娘只是代江家過來看看產業，別的不用管。”

隨著聲音消失，站在門口清路的丫鬟們也迅速離去。

姜笙著破皮的手，蹦跳回哥哥們邊。

“手怎麼了？”鄭如謙一眼看見上面的，面驟變，“剛才他們推的？”

姜笙趕搖頭。

江家家大業大，鄭如謙還要跟他們做生意，可不能因此生了嫌隙。

“是我剛才不小心摔倒了。”小姜笙笑嘻嘻，“二哥我們繼續逛吧，我還想多看看呢。”

鄭如謙不傻。

相反，他越來越明了。

他能猜測到姜笙是被剛才那批人推的，也能明白姜笙為什麼撒謊，作為一個聰明人，不應該破壞妹妹苦心保護的關系，但鄭如謙的心底還是生了一恨意。

憑什麼，別人家八歲的小姑娘，可以穿繡了東珠的鞋子，走到哪都有幾個丫鬟伺候。

他鄭如謙的妹妹卻穿著灰撲撲的大襖子，被人推倒了還要替他們開。

天下沒這個道理！

姜笙是天下最好的妹妹，理應有天下最好的待遇。

鄭如謙的心狠狠攥起來，又兇猛攤開，他告訴自己，將來一定要妹妹比剛才那個三小姐還要尊貴，還要富有，還要驕傲。

“走，二哥帶你去買新裳。”他拉起姜笙的手。

方恒握子隨其后。

溫知允跑起小碎步。

長宴冷冷地瞄了一眼悠然居，從鼻子發出一聲冷哼。

區區江家，呵。

許默這場府試考了三天，鄭如謙兄妹就在府城里跑了三天。

他們觀察價，挖掘新鮮又便宜的東西，批發縣城里百姓可能會買的品。

終于，在柴房空余被堆滿的時候，貢院大門開了。

無數學子蜂擁而出。

等待在門口的親屬們全都含淚沖過去，或抱著學子慨瘦了，或掏出糕點讓學子補兩口，只怕他們這三日過得不好。

姜笙也在人群中搜尋許默。

這次沒讓找太久，一拐一瘸的年就拎著竹籃出現。

“大哥！”姜笙大一聲沖了過去，“怎麼樣，怎麼樣？還好吧？”

和所有親屬一樣，比起考試結果，他們更在意親人的。

許默笑了笑，面微微發白，“還好。”

溫知允眼尖，看見了大哥屁上的，沖上去就要查看。

方恒趕攔住他，“先回去。”

兄妹幾個回到柴房，溫知允開許默的子，果然傷口裂了些。

他趕敷上金瘡藥，又換了新的紗布，末了讓許默趴在床上修養。

許默還想掏出本書看看，被姜笙一把搶走。

“都考完了，再看有什麼用？”小姑娘叉著腰，“先把屁養好了，不然以后留疤了多丑。”

許默哭笑不得，只能老實趴下。

轉瞬，看見姜笙手掌上的痕，他眸深了深，問道，“這三日你們做了什麼？”

鄭如謙耷拉著頭沒講話。

溫知允方恒長宴也沒吭聲。

因為他們知道，有姜笙在，就沒有。

果然，小姑娘唾沫橫飛，把所有事都講述了一遍。

先是提及鄭如謙對豬的憾，接著說到江家三小姐鞋子上那麼多東珠，最后炫耀跟哥哥們一起淘到的寶貝。

“這些帕子可好看了，價格還便宜，帶回縣里一定能賣不錢，還有這種木簪，花紋真漂亮，聽說是京那邊傳來的，我也咬牙批了一百來，一定能賣出去……”

指著柴房里的小山嘰里呱啦。

許默始終含笑聽著，等姜笙說累了，跑去喝水的時候，才看向鄭如謙，“我見書籍上提過，蜀中地區有一種保存豬的方式，說是將豬腌制晾曬，再輔以果木煙熏，可以長久保存，而且風味極佳。”

鄭如謙的眼睛立馬亮了。

這幾日他早就打聽到了，割去華的普通豬，只賣五六文一斤，運到斜縣可以說是穩賺，奈何距離太遠，無法保存。

若是真能學會蜀中人腌制豬的法子，這些豬運到斜縣，就能賣出十文的價格來。

“不過這樣做出來的味道斜縣百姓能否接，我也無法保證。”看著二弟躍躍試，許默輕聲提醒，“再好的東西，沒有市場也是無用。”

鄭如謙點頭表示知道。

但為了心中那個目標，有一可能，他都要去嘗試。

正好府試揭榜還有些時日，鄭如謙拉著長宴去老板娘那批了二十斤的豬，又讓許默翻找古籍指點，開始著手制作臘。

先用高度白酒把清洗一遍，再拿鹽和花椒炒香涂抹在上，腌制到出水就可以撈出來掛在風口了。

這些活不算很難，但鄭如謙實在沒有那廚藝天分，連臭了三斤的豬以后，許默不了，正準備扛著傷口去幫忙。

一直以來默不作聲的龐大山擼起了袖子，“我來。”

五大三的年，腌起來臘還細致，為了觀察是否腌好，甚至不惜品嘗生水。

終于把所有臘都掛起來晾曬至表皮干脆，接下來就是煙熏了。

這個活更細致，更離不開人，需要果樹燃燒，將從白反復煙熏至深褐，就可以懸掛保存了。

試吃的時候幾個人犯起了難。

直接吃，豬還是生的，切片炒菜，又齁咸難。

許默無奈，翻找古籍，上面卻只記錄了怎麼做，沒記錄怎麼吃。

就在兄妹幾個一籌莫展的時候，龐大山幽幽地說了句，“要不水煮試試？”

把晾干的臘在熱水里煮，再切片果然沒那麼咸，但吃起來也不像豬了，反而有種別樣的風味。

鄭如謙又驚又喜，著晶瑩剔的片，奇道，“大山你怎麼知道這些？”

龐大山抿抿，略顯落寞道，“我以前有個娘，就是蜀中地區嫁過來的。”

后來娘沒了，家也沒了，龐大山一流浪就是十幾年，幾乎淡忘所有過去。

只有娘做的臘，他還能記個七七八八。

“我們這樣肯定不夠正宗，若是有朝一日能去蜀中地區，我帶你嘗嘗正宗的臘。”鄭如謙拍拍龐大山的肩膀。

倆人相視一笑，又開始鼓搗新的豬。

等二十斤全都風干到能長時間保存，府試也該放榜了。

這一次，兄妹幾個都沒有去晉榜扁牌上查看。

而是全都窩在小柴房里，守著堆的臘耐心等待。

直到，一聲鑼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