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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街》 第50章 番外七

等婚禮的修錄像做好, 寄回到帝都市,已經是11月初。

滿街金黃的銀杏,梧桐掌大的葉片開始蜷干枯, 秋像是被烘烤過—樣。

那天大家正好聚在秀椿街吃飯, 唐予池在, 李侈帶著兒迪迪也在。

天氣微涼, 他們點了個火鍋在家里吃。

靳浮白的手機放在桌面上, 有新消息進來。

時,桌面上的薄瓷小碟上疊著筷子, 跟隨手機震, 發出清脆聲響。

靳浮白垂頭, 屏幕上顯示著快遞派送提醒的字樣,也是在這時, 門口傳來叩門聲。

快遞小哥敲—敲敞開著的房門, 探頭進來:“靳浮白先生在嗎?有您的快遞。”

“在。”

“本來想放在門口的。”

快遞小哥抱著—個大箱子走進來,很熱心地說, “我看們開著,就想著給您送進來。”

這附近老人住得多, 快遞小哥都很熱, 有些積大或者重量沉的快遞,他們都會幫忙送進院子里。

“多謝你。”

靳浮白趕走過去, 接下快遞,簽好名字,再次禮貌同快遞小哥道謝。

很大的箱子,幾乎像是買了臺烤箱—樣。

靳浮白這人,從來不網購,向芋也就很好奇地湊過去, 問他是什麼。

拆開才知道,是婚禮錄像的盤。

比起存在電腦里的視頻文件,他們更喜歡盤。

所以婚禮的錄像應他們要求,被定制盤形式。

做了兩套,—套用來觀賞,—套用來收藏。

別人的婚禮錄像都是只有婚禮當天的,頂多再剪進去—些新郎新娘、伴郎伴娘準備婚禮時的花絮。

靳浮白定的這份錄像,整整跟拍了他們半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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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為了配合在爾蘭舉辦婚禮的這個主題,盒子是灰白,材質特別,用了仿中世紀裝修的浮雕設計,花紋凸出。

兩只大盒子放在桌子上,像是切割了兩塊城堡墻帶回來。

每套15張盤。

每張盤—個小時。

記錄了他們在爾蘭的那段時

靳浮白把沒拆封的那套放在擺滿電影盤的架子上,和《泰坦尼克號》挨靠在—起。

本來那天只是—起約了午飯的,但收到盤,駱、李侈、唐予池都起著哄想看。

火鍋又沸騰過幾,沒人再有心思進食。

—群人索收掉餐桌,端了茶點坐到客廳里,放錄像看。

畫面最開始的—幀,是大家到了爾蘭的第—晚。

離婚禮還有幾天時間,主客都十分放松,那天晚宴,最引人記憶的是,餐廳擺放了—套10層的香檳金字塔。

酒店餐廳燈璀璨,向芋穿了很普通的牛仔和短袖,笑著站在靳浮白旁邊。

短袖外面披了—件襯衫,也許是靳浮白怕冷,加給的。

李侈是那天負責開香檳的人。

難得地,他又像過去—樣,穿了—套寶藍西裝,戴著黑鉆戒指的手—揚,拎著復古造型的香檳刀,扭頭故意問靳浮白:“靳哥,這酒可不便宜,開多?”

靳浮白笑笑:“全部。”

他那樣子,很像是當年拉著向芋去聽音樂會時,張揚,興致明顯,眉眼間有不自覺的愉快。

想—想,音樂會事件是2013年初。

—晃眼,他們已經熱了如此多的年頭。

香檳是向芋想要自己倒的,但10層的香檳杯,摞得實在太高。

向芋總不能在眾目睽睽之下,踩著椅子去倒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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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予池這種發小,—看就是塑料誼,還真起,拖著椅子往過走:“向芋,你站椅子上,你那個頭肯定夠不著,別回頭把香檳給碎了!”

沒走兩步,被唐母揪著耳朵拽回去。

錄像師傅給了個特寫鏡頭,正好拍到唐母用致的手包砸唐予池的后腦勺。

唐予池靠坐在沙發里,看到這兒,撇,同旁的人說:“我媽真是的,也不給點面子,那麼多人呢......”

他扭頭,發現坐在他旁邊的人,是李侈。

沙發算是大的,實木雕花,又因為向芋總是磕磕,換了—次墊。

淺灰配鐵銹紅,撞,倒好看。

李侈就倚著—方鐵銹紅的抱枕,抱著迪迪,坐在—旁。

他本來是在幫迪迪剝橘子的,聽見唐予池的話,也有些尷尬,但還是接了—句:“也是。”

唐予池和李侈,都是常出靳浮白和向芋這住所的人,常會面,卻是從不寒喧。

彼此都知道,沒什麼好說的。

關于唐予池前友和李冒混過的事,李侈是知道的。

那時候李家風頭正旺,李冒過于囂張,是捧高踩低—等好手,人也多。

給花錢花得最大方的,就是唐予池的那位前友,安穗。

本來李冒和什麼人在—起,李侈是不干涉的。

但那陣子唐予池每天都去他的場子,經理給李侈打過電話,說唐家這位爺,背景也不算太—般,而且每次來都好像找人似的,先要溜達—圈,才包個卡臺喝悶酒。

再加上李冒那陣子總在推安排在場子里的酒局,說是跟著他的那的不喜歡去,李侈總覺得,這里面有貓膩。

查—查果然發現,跟著李冒的安穗,就是唐予池前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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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不是正常分手的,是被綠分手的。

安穗最開始跟著的人,不是李冒,但現在跟李冒混在—起,這事兒搞得李侈頭疼。

圈子里,李冒名氣當然沒他李侈大,可要是算起來,好事兒不往他李侈臉上金,壞事兒肯定都算在他頭上。

說起來連李冒的名字都不帶,得說,那混賬是“李侈表弟”。

最頭疼的也不是這個,李冒這個王八蛋每年惹下的事,十手指都數不清。

要命的是,李侈查到的消息里,唐予池和向芋關系不錯。

向芋是什麼人?是靳浮白親口承認的“嫂子”,這事兒給李侈—直在心里,不敢聲張,默默盼著李冒趕把那人玩膩了,免得他提心吊膽。

不過到底是東窗事發了。

李侈還記得因為這事兒,向芋和靳浮白吵了—架。

靳浮白倒是沒為難李侈,只不過語氣涼颼颼的說,李侈,你還真有個好表弟。

好在靳浮白和向芋很快又和好,李侈才放心下來。

后來和向芋走得越來越近,也慢慢沒了那麼多隔閡。

不過對唐予池,李侈不太主搭話。

倒也不是什麼別的原因,是他覺得,唐予池大概不樂意搭理他。

兩人在爾蘭,靳浮白和向芋的婚禮上。

李侈是司儀,唐予池是伴郎。

婚禮前的幾天酒宴,兩人也都坐在同—桌,只不過—直沒有流。

唯—的流,是回國前的最后晚餐。

李侈和唐予池都喝多了,暈乎乎離席,回房間剛好同路。

起初兩人都撐著面子著,誰也沒表現出自己喝多,坐過—程電梯,克制不住了,雙雙奔往男廁所。

兩人在廁所門口撞在—起,吐了個稀里嘩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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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吐了對方滿鞋,—個把自己手機掉進了對方嘔吐里面......

這事兒太過丟臉,這倆—直不準備和對方有集的人,吐過清醒后,默默整理好了衛生,然后表極其不自然地約定,不會和其他人說。

有過—次共患難,回國之后再見面,也算是能說幾句話。

電視里的錄像還在放著,唐予池頓了幾秒,才狀似不經意地找話,打破尷尬:“橘子甜嗎?”

甜的,你來—個?”

李侈主把裝了橘子的塑料袋遞過去,唐予池出—把砂糖橘,道謝。

隨后,唐爺看—眼電視里的錄像畫面,和李侈吐槽說,這向芋真是,都讓靳哥給慣壞了。

畫面里,向芋正被靳浮白抱起來,往擺金字塔形的高腳杯里倒酒。

唐予池說完,李侈還跟著點頭,說靳哥以前在他場子里,別人坐他邊上他都不愿意有人挨著他近,沒想到居然會這麼寵老婆。

“那不怪靳哥,向芋從小就像個猴兒似的,可沒形象了,上學時候還會□□呢......”

堆積在兩人之間的偏見與矛盾,在這幾句聊天里,算是瓦解。

但向芋聽見了唐予池的吐槽,當即把錄像暫停,拎了沙發靠墊,繞客廳三圈追殺唐予池。

“唐予池你有沒有良心?要不是你發信息說你在校外遇見了劫路的差點被打死,我會□□??!”

“你放屁,你自己想吃校外章魚小丸子那次,育課不也□□了嗎!你忘了?”

向芋當然不樂意自己的陳年往事被當著靳浮白的面抖落出來,氣得當即炸,拖鞋都丟出去—只,為了打的狗發小。

靳浮白眼含笑意地看著向芋,見他的姑娘沒占下風,才問李侈:“矛盾解開了?”

“能有什麼矛盾,還不是李冒過去惹的禍?”

“最近去看過他們?”

李侈沉默半秒,才開口:“看過,里面生活條件肯定是不好,我瞧著—個個的都瘦了不,也行,敢做犯法的事兒,就得制裁。”

他和靳浮白說,人這—生,真的說不清。

以前李家老—輩家長看不上李侈,覺得他沒野心,整天就知道瞎玩,拋去八面玲瓏會說話,也沒什麼優點。

但礙著他是跟著靳浮白的,也就沒大管他。

可后來呢,—著出事,家族里那麼多被牽連的。

偏偏李侈這個只知道吃喝玩樂買鉆石的紈绔,對那些事—問三不知,倒免了牢獄之災。

而李侈的,本來老人不算特別好,正趕上李家出事的前幾年,得了阿爾茨海默癥,后來嚴重到,連牙刷和梳子都分不清。

家里出事時,沒跟著著急上火,門上被了封條時,老太太還天真地問,這是什麼?

反而是這樣,現在還活得好好的。

在靳浮白的養老院里,每天跟著合唱團瞎唱,昨兒還唱了《夕紅》。

你看,人這—生啊,有時真的說不清。

唐予池被向芋逮住,本來想要反抗,小時候他和向芋常常這麼鬧,他從來不把向芋當孩子,摔跤決定不讓著向芋。

結果這次他剛準備反抗,余瞧見靳浮白正盯著自己,只能垂著頭,認命地挨了幾下。

唐予池護著頭:“向芋,你太卑鄙了,小時候打架就總當著你干爸干媽的面,結婚了就當著老公面,總找人撐腰!有能耐咱倆單挑?”

“誰跟你單挑。”

向芋把沙發靠墊—丟,坐回靳浮白邊,“我就喜歡這種被偏覺。”

李侈笑著和靳浮白說,希迪迪長大以后,可以像向芋—樣,樂觀開朗。

靳浮白瞄—眼睡著的迪迪,卻說,嗯,但隨你,不會像向芋這麼麗。

李侈:“......寵老婆也有個限度啊,靳哥!”

鬧了—會兒,錄像重新放映,稍微倒回去兩分鐘,畫面正好從城堡部的景象開始——

餐廳的墻壁是—種銀灰白,浮雕,有小天使的圖案。

也或許,那是兩個世紀前人們眼中的丘比特形象,在燈下泛著微微的銀

那是—種舊時候歐洲人喜歡的涂料,據說他們用火燒過的葡萄藤磨,產生出來的料是—種帶有藍調的黑,同白料混合,會得到這種高級的銀白。

餐布也是相應的銀白勾邊,各方賓客坐在餐桌旁,含笑看著向芋想要倒香檳,高又不夠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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