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
“……”
見時而皺眉時而展眉,糾結鬱鬱的模樣,酆業不由覺著好玩,想手過去,想起在之前那座破廟裏說過的,他又微微一凜。
但終究還是沒忍住,於是玉笛骨代替指節,往蹙起的眉心輕輕一。
抵住了,涼冰冰的。
時琉一下子就回了神。
魔收撤回長笛:“怎麽樣,還想做好人麽。”
“不想,”時琉說,“但應當如此。”
“嗯?”
時琉仰眸他:“隻有這樣,世上才有好壞善惡的區別,你的冤屈才能被洗刷,你曾為三界做過的一切才有意義。”
時琉一頓,垂眸但認真:“隻有這樣,人才是人,不是隻被驅行的走。”
“……”
魔斂淡了笑,深著。
從相遇之始,他便給見盡世間人醜惡,到頭來本心未易,搖的卻了他了——
即便沒有抬臉,他看不到此刻模樣,也想象得出那雙澄淨徹如無一塵埃雜質的眸子。
你看眼底世界,便覺世界興許原本就這樣無塵。
這樣映盡過世間醜惡也依舊無暇的琉璃心,他既已真正見過也過,又如何能放任落進塵埃被世間的惡弄得支離碎破。
魔低垂了眸,似是自嘲地輕歎了聲:“走罷。”
他轉。
“去哪兒?”時琉一怔,跟上。
“救你的蠢貨師弟。”
“……?”
蠢貨師弟是可以結對存在的。
時琉與酆業剛下到一樓,就遇上打探完消息回來的那名山外山弟子,對方聽聞他們要去救袁回,立刻拳掌表示要隨同前往。
“我們三人還是不要同去,留下一人作應急,也便於與師門聯絡。”
“師姐,我問過了,玉碑山的妖魔應當就是剛過化境的實力,有我和這位師弟為十六師姐掠陣,更能保障些。”那位山外山弟子殷切道,“也不必留人,我已經傳劍訊回宗門,向他們稟明這邊況了。”
“但你修為尚低,這一行可能會有些危險……”
“這位師弟和我一樣是地境,師姐放心,我們絕不會拖你後的!”
“……”
時琉百般勸阻無果,隻得放棄,隨這名山外山弟子跟著了。
三人一行,朝城外的玉碑山方向走去。
沿途,時琉不忘在一些從清早就一直留存的攤鋪前問過,其中有幾人對袁回有印象,確認過了袁回確實是順著通往玉碑山這條路出的城,旁當時也確實跟著那個賣葬父的小姑娘,這才放心。
到了城外,越往山林中去,人跡越發罕至。
等到玉碑山前,便是連一條正經踩出來的山路都尋不見了。
穿行在草雜叢之中,披風與總是被勾撥阻礙,時琉有些無奈:“袁回到了這山,也不覺得這裏太荒僻古怪了些嗎?”
“袁師兄應當是比較同那個小姑娘吧,”跟在後麵的山外山弟子更艱難行進,“聽宗門說起過,袁師兄雖然是袁長老的孫子,但父母並不修行,原本隻是世間凡俗之人,結果他還在繈褓時便遇家門遭變,一夕之間了孤兒,舉目無親,這才破例送玄門。”
時琉聽得微怔。
——隻從晏秋白那裏得知過,袁回自小便在玄門長大,是跟著長老們後跑的,由此被慣得口無遮攔,子還憊懶,卻從不知他有這樣的世來曆。
從不曾有過父母天倫之樂,最是,難怪看到個賣葬父的小姑娘便腦子一熱就跟上去了。
時琉輕歎,忽而想起什麽,有些意外:“你怎麽知道這事的?”
“啊?”那山外山弟子一愣,隨即憨笑道,“這事在宗門傳了好些年了,並不是什麽新鮮事,隻是十六師姐你拜門比較晚,所以才沒聽說過。”
“這樣麽。”
三人話間,所進之地妖氣愈發濃鬱,不遠便是一山穀,三麵環山,隻有時琉他們麵前的那一個出口。
時琉走在最前麵,此時卻是在邁山穀前,忽停了下來。
跟在後,那名山外山弟子不解地停下:“十六師姐,玉碑山妖魔的藏之地應該就是前麵那山穀了,我們快進去看看吧?”
“等等。”
“啊?”要走過時琉旁的山外山弟子停下,回頭看。
靜默地垂下眼睫,闃然片刻:“我有個猜想,你看對不對。”
山外山弟子有些著急地看了眼毫無靜的山穀,但隻能按捺著:“師姐請說。”
“若依你在城中所查,這山穀住著的隻是一個初至化境的大妖,那袁回天境巔峰修為,劍天賦也極佳,雖然格憊懶,但至短時間有一敵之力……”
時琉不不慢地說著,到此停頓,像好奇那樣微歪過頭:“既然這樣,他為何明知危險不敵,卻也不發劍訊求救呢?”
山外山弟子愣了愣:“可能是袁師兄一時急,忘了?”
時琉平靜搖頭:“袁回是不聰明,才會被這樣的圈套套進去,但他也不至於愚昧到連求生都忘記或不知。”
那個山外山弟子臉微微白了,看不出是張還是怕的。
“圈套?十六師姐,你,你的意△
“用不著你管!”那弟子冷笑,“就算他們什麽也不許,我也樂意幫他們促此事——我就是要看你們這群高高在上的天之驕子們給我摔進汙泥裏!讓你們也嚐嚐,我們在這地獄裏掙紮求生多年的痛苦!”
“……”
時琉既無惱怒,也無心冷,隻有幾分憐憫且悲哀地著他。
可這樣的憐憫更對方瘋狂和失控:“你那是什麽眼神!怎麽?你還覺得你今天有活路嗎?!”
“我隻是想起了我作為廢被舍棄的那些年的暗無天日,”時琉垂眸,“或許有人生來天驕,但我不是。”
“你來這套!你以為這樣我就會相信你了?你們這些人,經曆過什麽苦難,又見過什麽——”
時琉漠然打斷:“你的生活變地獄,不是因為我,而是從你認為它是地獄而旁人都是極樂世界開始的。”
那弟子像被卡住了嚨,一瞬漲紅了臉。
“這也沒什麽,”時琉輕聲,他,“可你為何不想著如何爬上去,隻想著如何將旁人拉下來呢。”
“……!”
仿佛最後一層遮布被人扯下,那弟子麵猙獰,青筋暴起,差點便拔劍朝時琉砍上去。
可惜他終究沒有這樣的勇氣。
下一息,那幾道閃挪而來的化境氣息憑空出現,將時琉所在的空地圍作一圈。
其中一個站在時琉麵前的褐老者,手裏提著被上了言法而嗚嗚難言的袁回,目不善地盯著時琉:“好一個牙尖利的玄門仙才。”
時琉不驚不瀾:“那些話,也是與你們說的。”
“大膽小輩!死到臨頭還敢!”時琉側,有個尖聲老頭怒喝。
為首的褐老者卻不在意,他冷然蔑視地著時琉:“你說人或許有幾分道理,但想放在仙門間卻是狗屁不通!玄門威赫凡界數千年,所有頂尖的修煉資源乃至靈脈寶地全都是你們一家獨大,我們這些小仙門隻能分些零碎施舍!我們就要問一句,憑什麽?”
時琉微微蹙眉:“數千年前,是藺師他們平定凡界無數禍,玄門也是這些年來為妖魔作死得最多的。”
“那又如何!給我們那樣的修煉資源我們也能衝在前麵!還用你們在這兒惺惺作態地施舍嗎?!”
時琉右側,有一老婦恨聲反問。
時琉默然。
對玄門的運作並不了解,對這些事所涉亦不深,玄門行事之本或許都不能認同,自然也不想在此時再做分辯。
顯然對方也有人這樣認為:“褚長老,還和廢什麽話?殺了,我看玄門和時家還去哪兒聯親!”
那個被忘記了的山外山弟子終於在此時陡然回神,他頂著那些道化境威的臉發白,聽見這個稱呼,他慌忙而喜悅地朝著那個褐老者跑去:
“褚長老!我完任務了,我將封十六帶給你們了!你答應我的——”
刷。
長劍破風。
時琉看見一道線淩空而起,而那道張舞著跑出去的影戛然停住。
幾息之後,轟然倒地。
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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