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晚卻抿住,烏黑的眼珠子溜溜轉了圈,便擺擺手,沒事人一樣:“算了算了,本聖寬宏大量,不與這等汙穢小妖計較,我們不提他了!”
“嗯,你不想提就不提。”
時琉應完,往前走了幾步,又想起什麽:“可是,若你是從他邊逃掉的,那他會不會來抓你?”
“他敢?!”
雪晚氣得拍掉了手上碎屑,剛準備再罵兩句,不知道想到什麽,俏臉一垮,又蔫回去了:“他確實敢。”
時琉瞳眸裏微熠起笑:“所以,你才躲到時家來的?”
“聽說玄門正著,我也不好去添。至於天機閣嘛,一來我們門皆不擅鬥法,防不住他,二來我是跑出去的,這樣回去太丟人了。”雪晚輕歎,“好在能算兩卦,算是一技傍,隻好來時家先做幾日門下食客了。”
時琉點頭:“不怕,我藏著你。”
“嗯?”
雪晚眼睛一下子就亮了,“是哦小仙子,我果然沒看錯你——這才多久不見,你竟然都有天境巔峰的修為了,鬥法更是已化境,了不起!”
“……”
時琉不太好意思應承這誇讚,但也不是會說虛偽客套自謙之辭的,便微微紅著臉,沒說話地握了斷相思。
兩人話間,已邁紫江閣的外院,快到了時琉暫住的客居前。
剛拐進廊下,時琉就見著自己房門一左一右兩旁,兩間廂房幾乎是同時打開了門。
離著兩人最近,探出來的是袁回那顆方腦袋。
他正急切地要出房間來,撞見時琉二人迎麵而來,他愣了下連忙停住:“師姐?聽說你和時輕鳶在演武場打起來了?”
時琉想了想,懶得解釋太多:“無礙。”
“不是,你現在當然是無礙,”袁回有些無奈,“可那個時輕鳶就是小潑婦,你招惹上,以後在時家就真沒安生日子可過了。”
時琉更平靜:“那便見一次,打一次。”
袁回:“……”
袁回:“?”
對於自家師姐的魄力,袁回又是敬佩又是無奈,但時琉意已決他也不好再說什麽,騰挪視線間,就看見了走在時琉側的青年道士。
方才那一鞭下,雪晚的道士髻早散了,幾縷青懶垂,沒了護金蓮那張秀麗麵孔更是藏不住豔麗。
袁回看得微微出神,有些赧然地剛想問。
雪晚悄悄湊到時琉耳旁:“看你師弟這腦袋,莫非是山魈嗎?”
時琉茫然:“?”
袁回:“……?”
還好最近袁回長進不,不然按他以前脾氣,這會兒可能已經氣得臉紅脖子地要跟雪晚要個說法了。
但現在依舊氣得不輕,臉都更方了。
時琉略作停頓:“師弟,這是我一位山下的朋友。你若沒旁事,那我便先與回去了。”
袁回忍了忍:“師姐放心,沒別的事,不過今日收到晏師兄劍訊,他與時璃師姐今天傍晚就能到時家了。”
時琉一頓,點頭:“好。”
袁回作禮,氣哼哼地沒再看雪晚,便扭頭回房了。
這邊房門一關。
時琉已然見了那個停到房門前的影。
酆業有些倦懶地側著,虛靠在時琉門前,他疏離冷淡地掃過雪晚:“怎麽在。”
“……”
雪晚默不作聲地,緩緩地,橫挪一步——躲到時琉後。
見聖拽著小石榴的袖得極近的模樣,魔漆黑眸子裏涼惡微晃。
他轉離:“算了,不必說。我人把帶走。”
“!”
想也知道酆業口中的“人”不是人而是某位妖皇。
雪晚頓時張,一副隨時要跑的架勢。
時琉略微蹙眉:“別。”
“……”
像是就等這句,酆業背影徐緩收停。
他側轉過臉:“別什麽。”
時琉輕拍了拍雪晚,走過去,到酆業旁停下,輕聲仰臉:“能不能別告訴文是非。”
魔懶低了眸,冷淡又蠱人:“行,收買我。”
“?”時琉微糾結,“怎樣收買?”
“……”
魔勾了一個惡意得逞的笑,但很快下:“一炷香。”
“?”
時琉怔了下,反應過來便梗住了。
雪晚站在幾丈外,好奇探頭:“什麽一炷香?”
“——”
時琉正語塞且不想說話,扭開臉去,卻正巧見了人影。
院廊下,一名時家主家著的正式弟子快步而來,到了三人旁前不遠,那人停下,整理冠肅然作揖——
“傳家主令。三日之後,時家設宴,宴請玄門來客與時家賓友,為封師姐辦族之禮。”
“並,與大婚之訊,通傳天下。”
第72章紫辰世(十三)
◎時琉,你的雙生姐姐。◎
直到前來傳家主令的時家弟子從穿堂退了出去,廊下的雪晚才回過神。
“大婚之訊?”雪晚訝異回眸,“小仙子,你真要和晏秋白定下大婚了?之前聽時家的人聊起,我還以為隻是玄門的緩兵之計?”
話雖問的時琉,但雪晚眼神卻藏不住往酆業上飄。
時琉略遲疑後,點頭:“嗯,是真的。”
雪晚忙上前幾步,把從酆業旁拽回來,拉到側悄然問:“那你這位‘主人’,他也肯同意?”
時琉答得平靜:“這本就是主人的命令。”
“……?”
雪晚懷疑地扭頭,一臉“他是不是有什麽問題”的神對著酆業。
酆業難得懶得和計較。
雪晚與時琉說話的聲音縱使得再低,對他來說也是輕易耳,足夠聽個清清楚楚。隻是從那名時家弟子傳令過後,他緒便莫名有些躁鬱——明明一切態勢都是按照他的計劃發展。
酆業也找不出這點鬱結的由。
於是連對小石榴的逗弄和威脅都沒了興致,酆業略一轉,沒打招呼便獨自回了房。
卻攔不住,廊下兩人的話聲越窗而來。
“小仙子,你和晏秋白的道結契大婚定在何日?到時候我可一定要參加的。”
“尚未確定。”
“哎?可是三天後不就要通傳天下你們即將聯親的事了?玄門應該等不得太久了吧?”
“嗯,應當便在這一兩月。”
“哎呀,那好匆忙,我還不曾給你準備慶賀大婚的賀禮呢。”
“沒關係……”
酆業站在屋外牆,冷斂著眸聽一牆之外的議言。
他正在思索要不要出去告訴那個不知死活的天機閣聖,賀禮便不必準備了,反正那場道結契的大婚也不可能辦。
魔的決議尚未下,就聽屋外的聖驚呼了聲——
“呀,我想到了!”
一牆之隔外,站在廊下的時琉被雪晚驚喜神弄得一怔,不解問:“想到什麽?”
“賀禮啊。”
雪晚笑瞇瞇地抬手,摟住小仙子的薄肩,嘀嘀咕咕地把紅湊到時琉的耳朵旁,聲音細如蚊蚋:“我前些年在天機閣被罰掃藏書閣,見過幾本道合修的功法,那可一定是天機閣最機的寶貝,不如到時候我出來送你一本?”
時琉不解風月,聞言認真地搖頭:“功法籍自然是最好的賀禮。但既是天機閣機,那還是不要了。”
“哎誒,”雪晚大氣地拍了拍時琉的肩,“那玩意肯定是雪老頭自己藏的,我看他一把年紀也用不上了,還是送給你們小道,這才算有所值嘛。”
“但你說是天機閣的寶貝……”
“反正我以後也是天機閣的閣主,提前拿一兩本宗門用不到的功法送給朋友,有什麽問題嗎?”
“……”
時琉略作思索:“你說的那個,道合修功法,對境界提升助益大嗎?”
“自然!”雪晚輕拍脯,“而且完全不影響你原本主修的功法,事半功倍絕無問題!怎麽樣,這個賀禮你喜歡不?”
聽到“事半功倍”,眼睛微亮,肅然點頭:“好,謝謝你雪晚。”
雪晚笑得像隻小狐貍:“不客氣不客氣。”
牆。
聽完最後一句應答,靠在牆前懶洋洋轉著長笛的魔也勾起角,他低緩無聲地笑了。
眼神卻黑,像夜墜下來。
晏秋白與時璃總算在夜前趕回了時家。
時琉在屋修煉,聽得袁回在門外喚,便立刻出了屋,卻是把門外還要再叩的袁回嚇了一跳:“師姐你,突破到化境了?”
“尚有一線。”
“那你怎麽突然就憑空出現在我麵前了?”
“對造化之力略有領悟,雖境界未至,但短距離的瞬移騰挪已經可以做到,”時琉隨口說完,也沒顧得再給袁回緩衝緒的時間,“你剛剛說,師兄他們到哪兒了?”
袁回想起正事:“他們已經進紫江閣了。”
“好。你隨我同去吧。”
“遵命!”
出了屋門,在時家地盤不再行遁空之便是客人禮節,時琉也不貪這片刻,領著袁回穿過幾道庭院遊廊後,終於見到了晏秋白一行人。
“師兄。”
“晏師兄!”
時琉與袁回停得一前一後,向玄門弟子中為首的晏秋白提劍行禮。
著迎麵停的,晏秋白從了時家便有些搖曳的眼神慢慢安寂下來,沉澱如秋湖般靜謐的淡淡笑意。
“這幾日還好嗎?”
從未聽過晏秋白對什麽人不加稱呼,時琉有些意外地直:“嗯,我沒什麽……我們這邊有驚無險,師兄呢?”
“路遇一些頗棘手的埋伏,幾位師弟了些傷。”晏秋白說著,示意袁回,“你帶師弟們各自回房休息吧,這幾日行路,他們也累壞了。”
“遵命,師兄。”
袁回乖乖行了劍禮,示意晏秋白後的弟子跟自己調頭進了後麵的院。
晏秋白收回目:“袁回子似乎沉穩了許多。”
想起玉碑山始末,時琉有些避諱,幾句帶過,轉問起晏秋白一行人路上遭遇的埋伏況。
聽到時璃中間了不輕的傷,時琉麵微凝:“被時家人接回主閣了?”
“對,在山下便接走了,”晏秋白輕歎,“這次是我失責,對時璃師妹照顧不周,竟讓此一劍。”
“……”
時琉忽有些走神。
想起玉碑山那日,耗盡靈力創無數,重傷瀕危,可醒來之後上雖還有傷,但傷業已好了大半,後麵更是沒兩日便活蹦跳的了。
現在才想起來,應當是酆業所為。
都沒跟他道一句謝。
“——師妹?”
晏秋白的聲音將時琉一下子拉回。
忙抬眸,對上了晏秋白有些無奈的眼神:“師兄剛剛喊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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