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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確定小姑娘還意識清明著？”涵滌醫師遲疑著, “沒有淪為魔邪道？”

“涵滌真人。”秦恪淵冷聲。

涵滌醫師自知這是警告，嘆了一聲，“小姑娘不知道經歷了什麼, 你如今也看到了，這些力量在逐步侵蝕的本源，的修為應該不止在筑基境界，怕是跌落至此。若是跌盡，就是羽化消散之時了。你還是做好心理準備。”

秦恪淵看著招凝, 即使昏睡著，右手卻沒有一放松, 他說, “聽說岐天雪川道和天有圣水, 聚數百萬年天地華，是為瑤池, 可滌洗萬渾濁，悟大道至純之意。”

“誒, 你可別貪想此，不說那是和之天尊鎮守的圣地，這小姑娘可經不住那瑤池圣水之力, 若無紫韻明神參護佑神魂，怕是水就被凈化了。那紫韻明神參乃蓬萊天特有神藥, 據傳已經數萬年未有了。你不如讓小姑娘每日泡那百靈瓊漿，倒是可能拖延一兩年。”

他話音剛落, 卻見秦恪淵神略微古怪, “涵滌前輩，你不如再探一次。”

涵滌醫師奇怪，見他似有所指, 于是再探招凝病，除去那些“蟄伏”的背道力量，能知另一力量在護佑著神魂，這一探著實震驚至極，“何時服用過紫韻明神參？！”

他又趕忙撤手，下意識往外看了兩眼，見制毫無異常，還是小心翼翼極了。

“這可是那些三劫元神大能都弄不到的東西，怎的被這小姑娘吃了，這若是被從洲那邊邪道大能知道，可是能做出熬活人取藥的事來。”

“想當年，我那孩兒不過是食了一株清和化神芝，便被那些邪道追的從此消失無影無蹤。”涵滌醫師囑咐道，“更何況是紫韻明神參，萬萬不能有第三人知道了。”

他來回走了兩步，甚至一副對自己都不信任的模樣，站定又對秦恪淵道，“你若是想取瑤池圣水，唯一的可能就是五百年后瑤池盛會，只要九靈封神不破，壽元延年五百倒是小事，這般，我傳你一法，此法可固化九靈封神……”

說著不待秦恪淵回答，一道靈便以醍醐灌頂之法強行告知了秦恪淵。

秦恪淵微皺眉，一方面對此法加固后的九靈封神被破則數倍反噬，另一方面是對涵滌醫師的古怪態度，他像是甩開什麼。

下一刻，卻見涵滌醫師自個掐了一道噬識忘心訣。

“涵滌前輩？”秦恪淵知曉此法，是強行抹去某段記憶的法決，哪怕晉升天人時，記起萬道回前世，也記不起這段記憶。

“老頭子快，不敢知曉，我那孩兒便是被我多一話害的。”說完，法決徑直拍在了自己眉心，秦恪淵沉默，任由了涵滌醫師的做法。

隨著法決的完，他眉間新增了一道紅印，一共三道，而后慢慢去。

沒過一會兒，涵滌醫師清醒了過來，瞧著秦恪淵一驚，“咦，我怎麼在這，難道我又用了噬識忘心訣？”是的，這是秦恪淵認識這位涵滌醫師后他第三次做這般事。

第一次是知曉秦恪淵非此界之人，第二次是往昆虛府天源天為一真傳治療，回來之后便又斷了一段記憶，彼時，噬識忘心訣特有的印記還在他額間顯現，怕是聽到或者看到了什麼不該知道的。

“算了。”涵滌醫師很是稔，張口便問，“恪淵啊，你回來了，可尋見我那孩兒了？”轉而往石床上一看，“咦，你從哪里撿來的小姑娘。”

一模一樣的問話，顯然，他的記憶從他來到府之后完全被清空了。

“是我本家之人，了些傷。”秦恪淵平靜道。

涵滌醫師一眼便看出了九靈封神，這一次沒有秦恪淵邀請探查招凝病，他便沒有多在意，注意力還在第一句問話上，“你本家小姑娘找到了，我那孩兒呢，可在南明府？”

“我在南明府風影圣城中確實聽聞一些消息。”

涵滌醫師眼前一亮，迫不及待地催促秦恪淵，可秦恪淵卻說，“說是三百年前有一自稱昆虛府鬼手圣醫的人，以治療圣城主為條件，換了一本‘回·外化’。”

之名一出，涵滌醫師神劇變，整個人好似要崩潰了，“……回之外化……孩兒……阿玉啊，你要做什麼啊，若是扛不住，為父替你扛啊。”

他不控制地捶打著腦袋，原本正常的狀態，忽然變得瘋癲起來，“阿玉啊……阿玉啊……”

涵滌醫師驚喊著，沖出了府。

他的驚聲，驟然驚醒了招凝，招凝猛然睜開眼，眼便是秦恪淵微微俯的關注，“醒了？”

幾乎下意識地撲而起，想要抓住他，卻因為無力陡然跌了回去，后腦撞擊在寬大的手掌上，面前的人更近了，看他鬢角的幾縷銀和眸中尚不顯滄桑的穩沉，招凝這才恍惚想起來，面前的師叔是時空節點里過去的師叔。

手掌托著后腦，扶起來，解釋道，“你有異，為防止你修為再跌，我以九靈封神封了你的修為，雖為凡軀，但暫時不會再痛苦折磨。”

招凝并不在意自己，不知服下那片新葉后為何出現這般況，無論結局是怎樣，都會接。

但此刻能在時空節點遇見師叔，大抵是天道的恩賜，若時間節點能維持久一些，不，希是很久很久。

無聲往府外看了一眼，天空已經大亮，滲進，安寧平靜并……隨時會消失。

“這里很穩定。”秦恪淵像是看出了在想什麼，解釋道，“這里的時空節點與其他時空節點與眾不同，很是神異，萬發展、萬事衍化都自有規律和法則，像是時墟之中的小世界。”

招凝一頓，“小世界？”

秦恪淵忽而輕笑了一聲，“說小世界也不合適，這里的衍化發展比九州還要完全且……理想。不說這些，此地有療愈你的傷，既來之，則安之。”

有那麼一刻，招凝覺得惶恐，周真氣渾濁不堪、各種力量背道而，如此境界可是辜負了師叔當年“仙人指路”。

可是當秦恪淵再次問及為何在此，因何傷之時，招凝低垂頭，卻是解釋——

“我去了極寒宗，看到了師叔的留言。白真人說你去了時墟，我只好去尋結丹契機。但在炎州到算計，契機倒轉，在幽都遇到元神大能說要奪我之命。生死危機，我便再次驅星宿盤，沒想到就傳送進了時墟，然后遇見了很多天魔，迫不得已借助時墟之中殘存的混力量結丹以自保，就重傷修為下跌，便進了這里……”

招凝幾分真幾分假的說著，沒有去看秦恪淵，直到故事說完都沒有去看他，即使招凝一直知道師叔在注視著自己。

半晌，招凝以為這個謊言不足以說服師叔，卻聽到秦恪淵輕嘆了一聲，安道，“‘劫難重重，命途多舛’，卻是當真苦了你。”

三百余年，招凝從不曾畏劫難，亦不曾懼多舛命途，卻不想天道弄人，將劫難、天譴一并牽連在師叔上，師叔死的那一刻，才懂得什麼是畏與懼。

直至當下，是不是一切都來不及了。

招凝抬頭看他，眼里是倔強不肯掉下的淚，抬手去他，指腹小心翼翼向上，他頷，劃過右下頜廓，秦恪淵眼里有訝異，但轉瞬即逝，只平靜地任由。

聽招凝問，“師叔，你在時墟多久了？”

“許是有三百年了。”秦恪淵說道，轉而勾起一抹笑，低頭湊近調笑，“我們招凝小仙子不也快三百歲了。”

招凝一頓，驟然明白，此時的秦恪淵并不完全清楚這里的時間和九州的時間是不一致的，但他能知骨齡。

這一刻，招凝慶幸進此地的時間恰巧，骨齡并不能揭穿的謊言。

“三百年……”招凝呢喃著這個時間點，咬出一笑，是真心的笑，但眼淚不由得滾落，還有二千七百年是不是，還有九個三百年，已經……很好了。

“怎麼會哭呢。”秦恪淵手，大拇指指腹抹著眼角的淚，再低頭，前額差之毫厘便要。

“莫不是三百歲，不能稱作小仙子，惱得哭了？”他上是調笑，眼里卻藏著愈發的猜疑。

即使是調笑聽在招凝耳里卻全是憾，更不會為此惱，但招凝明白此時此刻，與面前師叔相的應該是“驅星宿盤進時墟”的招凝，而不是那個“知道師叔回歸九州三百年走向死亡”的招凝。

牙咬著，生生咽下悲慟與絕，收起淚與緒，做回平靜、冷靜、一心向道的招凝，做回首座師叔眼里純真、倔強、不畏苦難的招凝小仙子。

緩緩作，又驟然用額頭磕他磕頭，猝不及防的磕撞，秦恪淵有模有樣的“哎”了一聲。

便見招凝瞪了他一眼，是對他的調笑發出……來自招凝小仙子的不滿與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