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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想什麼?”秦恪淵問道。
招凝驟然回神, 含混說著,“時空節點里的原生靈也能去往九州嗎?”甚至在九州不斷回。
以玉景玨的說法,他在九州經歷了很多世, 且保留著記憶, 只是在上萬年的時間長河流逝中漸漸忘卻了最初的世,只知自己來自時墟中的某個地方。
“按理來說, 他們是無法掙既定的時空的……”秦恪淵也是疑慮。
就像他們一樣,九州的時空長河約束著他們, 即使因為時墟之異, 他們在長河的上下游同時進這個時空節點, 當離開此地后, 還是會回歸既定的時空。招凝很清楚。
“招凝, 小招凝啊……”涵滌醫師忽而在外面喊著。
招凝直起子,有那麼一瞬猶豫,但思及玉景玨的言, 還是站起來,“師叔, 我去看看。”
“嗯。”秦恪淵應了一聲, 囑咐道, “若是不忍, 告知也可, 涵滌醫師可信任,而且他自那以后對凡事都謹慎至極,不該他知道的事知道了他也會自行抹去自己的記憶。”
“好。”招凝點頭,轉而向門外去,涵滌醫師等了片刻,面上還是笑容滿面, “招凝啊,可吃飽了,老夫想著,睹思憶、景生應是更快喚醒記憶的,不若你隨我去老府看看。”
以涵滌醫師所言,他是認定招凝必是知曉齊鏡玉過去的,畢竟在他的認知里,要麼招凝就是齊鏡玉,要麼二者作為道、神之后認知共。
招凝當然不符合,但還是應了涵滌醫師的邀請,因為……玉景玨的執念寄托在上。
這才是涵滌醫師知到齊鏡玉的本原因。
涵滌醫師在前帶路,笑容燦爛,同招凝說個不停,一會兒說“這片竹林阿玉小時候最喜歡在里面修心”,一會兒又說“看見這片禿禿的林地沒,是阿玉學會第一個神通時,一招削平的”,又指著幾暗藏陣法的地方“那些地方都是阿玉親自設下的藏藥陣法,就等著幾百年后靈藥了”……
招凝認真聽著他訴說,能從他表述中,聽出他對孩子的濃濃思念。
直至走到山巔府,靈藥園圃環繞,不已經有妖靈之,有的倚著籬笆打瞌睡,有的坐在籬笆高發呆,更多的三五群在籬笆下嬉戲玩耍,瞧見涵滌醫師來,各個激靈興地嚎著“了了”,將他們圍在了中間,涵滌醫師頭疼地將小家伙們都推開,又說“這些小東西也是阿玉培養的,他就喜歡鬧騰……”
像是玉景玨的子。招凝只頷首,目瞥向口,藤蔓作簾,耳邊好似又響起了玉景玨的聲音,不由自主地往口去。
涵滌醫師眼中一亮,期待伴隨著張,小心翼翼地說,“記得嗎?這里就是你……阿玉長的地方,就住在這個府,總角不到就鬧著自己單獨住。”
招凝步子已停在口前,略有幾分遲疑,又緩緩抬手撥開了簾幔,這一刻,招凝看見越過投進府中的線中聚起了一個影子。
當真的回家了,寄托在招凝上的執念落地了。
招凝站在原地,默然地看著那影子走進府中,影子拂過筆墨紙硯尚未歸置的案桌,案桌后仿若出現了年齊鏡玉伏案書寫的模樣;拂過堆滿藥書的書架,書架前出現擰著眉翻閱藥書的青年齊鏡玉;又拂過石床,床上出現翻來覆去睡不著的時齊鏡玉……
每一都是記憶,這些影填滿了府部,仿若回歸了當時的生機。
“阿玉。”涵滌醫師在后方呆呆地喊著,他沒有知府部的況,只知到招凝上屬于他孩子的氣息徹底消散了,而此刻府之中仿若有人生活著。
招凝轉頭,依舊抬手撐著藤簾,側避讓。
涵滌醫師下意識循著招凝作指引,一步步走到府前,站在招凝原本的位置,這一刻,他看清了府中的影。
最中間凝“道”字畫卷的影子緩緩轉過,涵滌醫師僵住了。
一影一人四目對視,影子燦然一笑,朝涵滌醫師緩慢而鄭重的禮,像是在同涵滌醫師說“父親,孩兒回家了。”
“阿玉!!!”
涵滌醫師再也忍不住,他大喊著,眼中飽含淚花,步子急且大地撲向影子,卻撲了空。
“阿玉……阿玉啊……”涵滌醫師跪在地上,影子虛幻的手虛拍著他的肩頭,周遭的記憶影消散,影子蹲在涵滌醫師前,神復雜著,傳遞著最后的意念。
招凝垂眸,無聲放下藤簾,轉而往崖邊去,半抱著手臂,遙著遠山,山幽水長,鐘靈毓秀,皆是仙靈,是玉景玨心中的“九州”。
右手向前緩慢展開,寒風拂過空落的掌心,招凝恍然想起自己此刻不過一介凡軀,聚不了往生蓮,無法祭……
這時,手背被另一只大手托起,點點靈借此聚集在掌心,匯聚往生蓮,目順著手臂抬眸注視著剛剛現的師叔,目,收到一抹安,招凝心安而笑。
同師叔一起綻放往生蓮,靈繚繞著,往生蓮徹底盛開,又在風中飄出一片片蓮瓣,是祭奠魂歸故里的故人。
“阿玉——!!!”府中傳來涵滌醫師痛徹心扉的呼喊。
風裹著涵滌醫師的嚎啕,也帶走了一片又一片往生蓮瓣。
最后一片往生蓮瓣影消散,涵滌醫師的嚎啕也低了,招凝緩緩注視向師叔。
秦恪淵看到眼底的哀慟與懇求,他一時間竟不知招凝是此事還是牽起其他未語之事,心中微嘆,抬臂展手,將招凝攬懷里。
*
藥園臺階上,招凝坐在最高一層,在腳邊坐著幾個小妖靈。
小人參坐在另一邊唉聲嘆氣著,它“唉”一聲,旁邊幾個小妖靈也跟著“哎”一聲。
招凝神有幾分放空,一手撐著下頜,一手拿著靈果啃著,咬了一口,也跟著“哎”了一聲,于是,所有的小妖靈都轉頭看向,幽怨的小目讓招凝也有些無所適從,訕訕說道,“好像還沒,酸了些……”
話還沒說完,小蓼草便癟下,“是我采的,我什麼都不會,嗚嗚嗚,涵滌爺爺也不來教訓我了……”說著便哇哇大哭起來。
旁邊的小妖靈急忙安它,但也“深”跟著大哭起來,“爺爺都不來追我們玩了……”
自那日涵滌醫師在府遇見玉景玨執念之后,他便一直在府中不出來,秦恪淵曾單獨去看過一次,只回來同招凝道,“涵滌醫師無礙,只是需要閉關收斂心緒,短時間不會走出來了”,這麼也過了大半個月了。
小妖靈們嗚嗚一團,小人參格外有“首領”氣質,起就將它們趕走了。
它又坐會招凝邊,小大人似的向招凝道歉,“仙子姐姐,沒有涵滌醫師,我們也不知道從哪去搞凡人的食,附近沒有凡人聚集的城鎮或村子。”
“沒事的。”招凝拍拍它小腦袋,“仙子姐姐有辟谷丹,不用聽師叔安排,你去安小蓼草它們吧。”
小人參猶疑地看了招凝一眼,對這人類很是心,但又轉頭看后一眼,便跳下臺階跑了。
招凝轉頭看,見秦恪淵拉開房門走出來,眉眼彎著,喚了聲“師叔”。
秦恪淵在前蹲下,往小妖靈方向看了一眼,招凝說著“小家伙們能通涵滌醫師心緒,也傷心著呢。”
“嗯。”他應了一聲,低眸看籃中的靈果,靈果都是半青不,他聞道,“可要換些東西吃?”
招凝疑,難道師叔從哪里拿來凡人食了,這方圓三千里就沒有凡人聚集之地,或者說這整個中洲便不是凡人地界。
秦恪淵忽然說道,“涵滌醫師前陣子做桂梨萬福糕還剩下些麥,師叔給你做碗面。”
說著不等招凝反應,他站起往最邊緣廚房去,這廚房大抵還是當年照顧年齊鏡玉吃食所建,直到前一陣招凝來此才被涵滌醫師拾掇出來。
招凝連忙起,提追去,問著,“師叔會做?”
可還記得秦恪淵孩提之時就被清霄宗撿了回去,大宗弟子吃食自有靈食堂照料,大了些便專心修行,不食五谷,以辟谷丹熬到練氣高階徹底辟谷,哪怕是世斬凡也用不著考慮吃食。
果真,秦恪淵頓了片刻,說了句“應該不是很難吧。”
“……”招凝呆了須臾,轉而眉梢都掛上笑,步子跟得更了。
襻膊挽起大袖,桌面鋪灑麥,發酵好的面團落在桌上,廚房空間小,兩人并行站立便展不開,于是招凝就站在秦恪淵后,左右探頭探腦地看著,瞧著師叔略有生疏但并不錯的作,慢條斯理且認真的和面、面,招凝全程有一種恍惚并心熱的覺。
直至面團型,他頓下,偏頭看后的招凝,招凝好似覺得被抓包了,便轉移視線,指著他袍以及下頜上沾到的面笑。
接著,招凝臉頰上便被“報復式”的抹上了兩抹白。
“師叔!”招凝假意控訴。
“到小妖靈們那薅幾片葉子作配。”秦恪淵說著,但招凝一息都不想離開,可是抵不過師叔,在他“快去”的催促中,三步兩回頭地出去了。
等到招凝終于從一眾百年靈藥、千年靈草那尋到幾片“吃了不會靈氣過量|炸”的葉子后,已經是一盞茶后的時間了,廚房里,面已型,灶已生火,水已沸騰。
秦恪淵正將面條下鍋,闔上鍋蓋,招凝踮著腳看著,抬眼“質疑”他,“師叔,你是不是用上法力了,怎的這般迅速!”
他接過幾片靈草葉子,略一展手,一團水球包裹起靈草葉子,清洗去不存在的塵灰。
“這般?”他調笑著。
“師叔!”招凝再一次控訴。
笑鬧片刻,水滾,面,靈草葉子下鍋,再過一會兒,面、葉撈起,滿滿一碗,品相尚佳。
兩人就面對面坐在小矮凳上,窩在廚房狹小空間里,招凝捧著碗,一時間不舍得去吃。
“嘗嘗看。”秦恪淵笑著。
招凝看著師叔,看他大袖挽著,手上、手臂、領、下頜甚至幾縷發都沾著面,看著他全眸都是自己,看著他眉眼皆是笑,這一刻,拋去修行、拋去境界、拋去前路、拋去大道,好似作一凡人足以。
心間泛起酸楚,招凝連忙低眸,快速去吃熱乎的面,是什麼味道,招凝吃不出來,每一口吃下都是心口滾熱滾熱的覺。
“怎麼樣?”倒是秦恪淵似有些好奇。
招凝抬頭,微嚼著,就說“好吃”。
但秦恪淵看著又看著面,帶著幾分“總覺得哪里不對勁”的遲疑。
招凝找不到答案,于是,遞上碗,挑起面,“師叔自己嘗嘗。”
這反而讓秦恪淵頓了須臾,招凝忽而意識到這樣的做法過于……
但師叔已經低頭吃了那挑起的面。
那心熱仿佛蔓延到全,好在升騰的熱氣模糊地遮擋著。
直至秦恪淵“嘶”了一聲,“是不對。”
招凝茫然,便聽他說,“忘記鹽了,寡淡了些。”
這空了幾百年的藥園廚房、這方圓幾千里都不見凡人吃食的地方,哪里會有鹽。
招凝看著基本見底的碗,再抬頭,對上師叔滿含笑意的眸子。
狹小之地,獨藏二人,不約而同地,都笑開了。
后面是懸崖萬丈,前面是魑魅魍魎……我秦南,無路可走,那就殺身成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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