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見四長老怔愣的模樣，還以為自己不夠有誠意。

於是雙手撐地，再次低下了頭顱。

連續撞擊額頭。

每一下都用足了力道。

楚月連忙釋放神力，如綿綿卻又暗藏力道的雲，托住了年。

“本長老還沒死，急著磕頭做什麽。”

四長老撇撇說，心裏卻嚇了一大跳，驚於跟不上現在年輕人的思想。

許是怕那年又做出什麽驚人之舉，便加了一句，“不就打了一掌，這般興師眾做什麽，不知道的還以為本長老怎麽你了。你說你這人，看著也不是小東西了，就不知道照顧自己？才解了毒，還沒痊愈，就給自己又弄出了傷。”

四長老看到就頭疼。

年仰起頭，盯著他看了半晌問：“長老這是原諒我了？”

“不原諒，難道看你磕死在這裏？”

四長老翻了翻白眼，取出藥箱，冷聲道：“過來——”

年起，闊步走到了四長老的邊。

四長老取出了止藥和金花給，“按時服藥，別落下疤，到時候出去敗壞本長老的名聲。”

“是。”

年頷首低頭。

楚月好笑地勾起了角。

“姑娘姓甚名誰，家住何方？等姑娘痊愈了，星雲宗會把姑娘安全送回去。”

聽到家的時候，年滿眼的抗拒。

“在下虞牽星，家要回，但不是現在，等我為這海神界最優秀的修行者，能夠宗耀祖的人，再回去也不遲。”

偏偏要證明給父兄看，巾幗不讓須眉，中豪傑比比皆是，譬如星雲宗主葉楚月。

便是因為葉楚月，才扮男裝來的菩提之地。

思及此。

虞牽星驀地一怔，盯著楚月呆呆地眨了兩下眼睛。

“姑娘可是，下陸共主，菩提天驕，葉楚月？”

楚月聞言，淡淡而笑，“正是葉某。”

虞牽星後知後覺，緒激烈，當即就颯爽甩袖，來了個五投地。

“師父在上，請徒兒一拜。”

朗聲響黑夜。

山野的一個個老頭兒，驚到不行，似若石化。

無語又無語。

楚月一手抓住了虞牽星的臂膀，頗為疑地看著虞牽星。

虞牽星激地道：“楚師父，牽星，千星，這名字是你武道千行境而得到的啟發。父皇雖給我挑了一些師父，但我不喜，我的師父，定要是與我投意合的人。”

四長老的眼皮抖了抖。

投意合？

沒文化，真可怕。

他嫌棄地瞅著虞牽星，漸浮了些憐憫。

多可憐的孩子。

年紀輕輕就腦子不好。

楚月無奈道：“牽星姑娘暫且在宗門住著吧，至於拜師之事，往後再談。”

虞牽星哦了一聲，懊惱地皺了皺眉，恨不得給自己的太來兩拳。

定是自己的一時無禮嚇到了師父。

但遙遙目睹諸神之日的海域一戰後，便篤定了隻要這一個師父。

父皇給挑的那些師父，說什麽無上宗師，無上元靈師，但夠了枯燥的修煉和那一群無趣的白胡子老頭兒。

“姑娘暫時住在四長老那裏，有何事便與四長老說。”

“好。”

虞牽星不舍地看著楚月。

四長老悶哼了聲，雙手環在後腦勺，提不起勁般懶倦地開口：“走吧。”沒腦子的小年輕。

虞牽星跟在四長老的後，左看右看，星雲宗的修煉氛圍，空前的好。

一路上，都在不停地問，每一件事，則都和葉楚月有關。

問得四長老一個頭有兩個大。

上山的時候，路很漫長，如這夜深。

夏日的風鈴花香，遍野都是，是星雲宗的獨一份。

虞牽星看著四長老的後腦勺，目閃了閃。

剛知曉自己誤會了四長老時，還從山峰上的婢那裏，聽到了有關四長老的故事。

“你就好好住在這裏，不可本長老的花花草草，不可隨意進本長老的房間，還有，不可覬覦本長老的。”四長老有板有眼地道。

虞牽星點點頭。

就在四長老轉懶散離去時，後傳來了虞牽星的聲音。

“前輩。”

“嗯？”四長老回頭看去，頂著兩個煙熏死魚眼和一張臭臉。

“昨日之日不可留，棄我去者不可憶，世上數不盡庸俗的皮囊，有獨一無二的真心。失去了人世間最真摯的，是追悔莫及地過失和憾，而你遠離了不信守承諾的卑鄙小人，這應當是要拿來慶祝的天大好事。前輩，恭喜你，離苦海，遠離真小人。”

虞牽星純黑深邃的眼睛，漾起了星芒之，咧著淺淺一笑，是此山間最真摯。

“年紀輕輕懂什麽是。”

四長老怔了良久，悶哼一聲，驕傲地抬起下頜徐徐進夜。

數步後，微頓住，回首看時漫不經心地說：

“安人的大道理誰都能說，開口時都是真君子，行起來也都是真小人。無人會喜歡一個侏儒，早點睡吧，對腦子好。”

虞牽星看著四長老遠去，駐足很久才關上雙門。

怎麽會是侏儒呢？

明明是被世界棄的小年。

虞牽星回到房中，盤膝而坐，取出了一方碩大滾圓的黑水晶。

黑水晶中央所鑲嵌的紅水滴，正是的。

把黑水晶拿走，自己的氣力才釋放了出來。

乃是——

半步無上宗師境。

小宗師！

吐納修行了會兒，似是想到什麽，取出了一方墨卷軸。

執筆潑墨，洋洋灑灑幾行大字：

父皇，我找到師父了，比那群白胡子禿頭強很多。

還遇到了一個特別的男兒。

勿念。

......

海神界，界天宮。

此地，匯聚天地之靈氣，日月之華，掌界麵製，一人稱王。

深夜的界天宮，已經作一團。

隻因溜走了唯一的公主，羽渺然。

宮殿深，界主慍怒地看著浮現在眼前的卷軸和一行行話，臉近乎黑沉了個徹底。

不過——

他倒是好奇羽渺然的新師父。

比界天宮的無上宗師們還強，莫不是半步通天境？

界主著下，開始思索海神界是否有這麽一號人。

沉思半晌，還真被他想出了一人。

翠微山下，楊柳仙境，有一男子半步通天無敵手，且是俊過人。

界主曾經拜訪過幾次，都被拒之門外，想到兒或許會拜偶翠微山門下。

“特別的男兒？能有多特別？”

界主輕笑幾聲。

他不願兒嫁人。

但對方若是翠微山的半步通天，也未嚐不可。

......

星雲宗，天驕山。

章瓷、趙浮沉、明俠一夥人，結伴來到天驕山討酒喝。

慶祝海域雙戰得勝。

楚月舉杯，笑著章瓷和段清歡。

酒香四溢，輕聲祝：“章師兄，段師姐，好事將近，得抓時間辦了。”

段清歡被自己的口水給嗆到，麵上泛起了好一陣的紅。

“胡扯。”嗔了眼楚月，“誰要和他親了？”

楚月聳聳肩，歪了歪頭，“我可沒說是親，段師姐怎地就想到了親二字，好生奇怪？”

揶揄又故作意味深長的話，讓段清歡嗆到麵紅耳赤，手裏還捧著半壺酒，一時間不知是酒醉人，還是人自醉。

四周的師兄弟們見狀，俱都跟著起哄。

盛夏的天驕山，晚風徐徐月如鉤。

漫山遍野都是濃烈的酒香味。

聞上一口，便知今夏之熱鬧。

“親！”

“親！”

“親！”

一道道聲嘈雜又喜慶。

年輕的麵龐滿是朝氣，眼裏有著暗夜驅散不掉的。

段清歡滿麵通紅，惱怒地瞪過去。

奈何威勢不住人，起哄聲更盛了。

倒是近日裏一直做小跟班的章瓷，忽而長了臂膀，攬住了纖細的腰肢，寬厚溫熱的手掌，隔著料仿佛都能引起一陣麻麻的戰栗。

他將段清歡攬懷中，另一手高舉酒壺，半醉半醒高聲喊道：“諸位師兄弟，師姐妹在此，我章瓷說一不二，此生非段師妹不娶，若有二心天打雷劈都是虛的，在座諸位提刀把我砍了就是。”

寧夙立即開口：“章師兄，那你得早點提醒，給我們留個磨刀的時間。”

“去你大舅姥爺的。”

段清歡一酒壺砸了過去。

寧夙側頭躲過，委屈極了，可憐地著卿若水和楚月。

卿若水攤開手顯然是束手無策的樣子，看這山上熱鬧，神恍惚似是想到了這段時日。

淬魂宮，三結義。

順境寧三弟。

逆境卿二哥。

絕境葉大哥。

時間一晃，就已半年。

卿若水眸染醉意遙那一頭的山。

下個半年後，天驕山上又會是怎樣的景？

楚月獨自飲酒，扭頭看去，右側的神魔瞳暗綻金紅之。

視線穿過一座座山野，來到了宗門之外的高山之巔。

夜晚的寒氣流，皓月下樹影斑駁，立著一人。

穿藍白相間的長，兩側臂彎銜著的綢隨風而揚，微垂的手如蔥玉，輕握白玉杯盞，暢飲烈酒，齒醇香。

遠遠地著星雲宗的廓，眼睛逐漸通紅。

水霧凝聚，淚珠分明的往下落，咽脹痛道不出話。

每當痛苦的時候，就會來這座無名的孤山，遙看星雲宗，思念著早就該一刀兩斷的故人。

與如今的未婚夫，訂婚這麽久，還沒為夫妻，很大的原因就是心底裏過不去這一個坎。

始終為驚豔青蔥歲月的年郎而怦然心。

“葉楚月。”

藍雪姬喝完剩下的酒，清寒氤氳的眸，似有殺機一閃而過。

握著白玉杯盞的手逐漸地增加力道，將杯盞碾為齏沿著風從指流逝。

“殘酷的武道現實會讓你知曉，歸墟境在這修行曆史，翻不出任何的風浪。”

“我們，大炎城見。”

大炎城，又名為海神界的中心城。

楚月為尤婆建的花自憐樓，就在這大炎城。

藍雪姬輕攏綢背過，放下思緒，踏出孤山。

楚月收回了眼神，幽幽暗稍縱即逝，隨後不聲地提壺飲酒。

酒過三巡，醉了一大片的人。

又是在天驕山打地鋪的一天。

楚月著八歪七倒的這些人，指腹輕了眉心，頗為無奈。

曾是曠野的孤狼，而今徹底了群居。

偌大的山上主殿，在宗門弟子的休憩裏，顯得分外擁。

“撲騰。”

醉醺醺的寧夙騰地一下站起來，麵頰兩坨高原紅，一手勾著楚月的肩膀。

“大哥，下輩子，我做大哥，你做三弟，我護著你。”

說罷，又騰地一下躺了下去，直接把明俠的臉當枕頭。

才睡的明俠，近乎是見鬼般的驚恐，一把推開寧夙，掏出隨攜帶的鏡子照了半晌，見這英俊到完無瑕的臉沒有損傷，方才安心地醉去。

滿屋人溫馨。

楚月淺笑，施展開神農之力，將眾人上濃重的酒味洗滌幹淨如焚香沐浴，不多時就聽取鼾聲一片。

後半夜。

十萬還在不停地跑圈。

速度越來越快。

隻剩下無數的殘影。

楚月的神力，在高度地增長，並為之強大。

當神力增長到一定的程度，就能帶神農之力。

如此修煉了足足五天，方才有效。

楚月第一時間便用強悍的神力，以神農之水、本源之氣鍛藥。

把丹藥煉製完，星雲宗近半年突破到歸墟境的弟子，則都要前往大炎中心城去登記冊了，帶隊長老則是四長老。

左天猛擔心四長老為所困做出衝的事，特讓四長老去散散心。

四長老的後，還跟著那位虞牽星，虞姑娘，依舊是穿著勁裝的年模樣。

“剛好去看看尤婆婆。”

屠薇薇一麵收拾，一麵說道。

楚月把為四長老鍛造好的丹藥放了錦盒，就見寧夙、章瓷幾個黑著臉走了進來。

“發生何事了？”

“這藍雪姬，真夠惡毒的。”

章瓷咬牙關，“現在到都在流傳四長老的事，說四長老天生侏儒，故意放毒再解毒留住藍雪姬，城府之深實屬惡心，險狡詐非人哉。坊間盡是謠傳，從菩提之地到大炎城，都是。”

“好一個天生侏儒。”寧夙惱道：“還有一個謠傳，說是父母造孽，或是自己上輩子殺人放火缺大德，才會在父母都不是侏儒的況下，生下一個侏儒！”

四長老纏劇毒便不得長。

說是天生侏儒也不為過。

藍雪姬擔心自己的名譽損，就把四長老踩進了塵埃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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