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哥兒低頭碾腳尖,道:“我聽說科舉很難考,爹他考上了,到頭來卻只是帶人為皇宮拔草而已,我不知道他考舉的意義在何?”
國公爺道:“拔草只是你爹的差事之一,并非全部。你爹他生顧家,不鉆營,才愿意接手這樣的閑差。他多些時間在家里陪你娘親和你們兄妹,不好麼?太爺爺年輕時在遼東打仗,一去便是幾年不能回來,縱回來,也呆不了兩天又要走。你希你爹像太爺爺一樣?”
回哥兒仔細想了想,緩緩搖了搖頭。
國公爺手將他拉到旁,道:“太爺爺明白你的心思,孩子小時候,總是期自己的爹是個頂天立地的大英雄。現在太爺爺告訴你,你爹爹他就是個頂天立地的大英雄。他十八歲時就上過戰場,殺過鐵勒王,遼東有如今的太平局面,你爹爹功不可沒。你若不信,下次你爹爹沐浴時你溜進去瞧一眼,他的上,是不是還帶著當年戰場上留下來的傷疤?”
回哥兒還是第一次聽說他爹上戰場的事,有些難以想象他爹爹在戰場上是什麼樣的。他難得地出了懵懂之,乖乖地點了點頭。
“時辰不早了,你回去吧,別你祖母和娘親擔心。”國公爺了他的頭道。
回哥兒應了,跟個小大人似的叮囑道:“太爺爺要喝了醒酒湯再睡覺。”
國公爺笑道:“好,太爺爺聽回哥兒的話。”
回哥兒這才像模像樣地向他行了一禮,轉出去。
沒多久,向忠端著醒酒湯進來。
國公爺喝過醒酒湯,仰頭看向窗外的明月,神惆悵。
向忠陪著他靜靜地呆了一會兒,問道:“國公爺是否想起了大老爺?”
國公爺點頭,問道:“有他的消息沒有?”
向忠道:“還沒有。倒是有了桓朝桓兩兄弟的消息。”
國公爺厭惡蹙眉,道:“這兩個不孝子,他們的爹有再多不是,對他們也是一片慈之心。如此忤逆,枉為人子!既有了他們的消息,吩咐下去,必不能讓他們好過了!”
向忠領命。
國公爺嘆了口氣,再次看向窗外,道:“當年一時意氣,做得太絕。多,該給他留一條后路的。如今他一把年紀,孤一人飄零在外,也不知……是死是活。”
向忠也嘆息,道:“沒想到這麼多年,大老爺竟一次也未回來求過您。”
國公爺道:“他應是知道錯了,才沒臉回來見我,見大太太和桓熙他們。你再多派些人手出去找找他,找著了,就在外頭為他置一宅院,幾畝薄地,二三仆婢,讓他安度晚年。不管我在不在,這話都算數。”
向忠眼淚道:“老奴記住了。”
回哥兒回到慎修院,發現爹娘不在,問下人,誰也不知他倆去哪里了。
回哥兒看看同樣在找爹娘的弟妹,甚是無語,和他們玩了一會兒之后便哄他們去睡覺。
而此時,趙桓熙和徐念安正互相依偎著坐在挹芳苑的秋千上慢慢晃著。
夏夜寧靜,不知名的夏蟲在草叢里 唧唧地著,卻益發的讓人到心里安靜。
“三郎,要不我們還是回去吧,孩子們找不到我們,哭起來怎麼辦?”良久,徐念安忽然開口道。
趙桓熙側過頭看,問:“酒醒了?”
徐念安支起腦袋晃了晃,眼前發暈,遂道:“還沒。”說著又往他肩上一靠,抱怨道:“都怪三姐,就會起哄。娘今年釀的楊梅酒也太甜了些,一不小心就喝多了。”
“明明是自己貪杯,還怪娘和三姐。”趙桓熙道。
徐念安直起子,不滿道:“喂——”
趙桓熙手捧住酡紅的臉蛋,笑著道:“貪杯又怎樣?我喜歡你貪杯,醉了多可。”
“你走開!”徐念安手推他,自己下了秋千,形搖晃,“我要回去看看回哥兒,淳姐兒和桐哥兒睡了沒?”
“都這會兒了,娘早就哄他們睡了。路都走不穩怎麼回去?小心掉湖里頭。就在這兒睡了吧。”趙桓熙從后頭追上,將一把打橫抱起,剛要往房里去,西南方向的夜空中綻開一朵絢麗的煙花。
“都這麼晚了,怎麼還有人家在放煙花?”趙桓熙疑道。
“你是不是傻?那明明是皇宮的方向。放我下來,我要看煙花。”徐念安醉醺醺地掙扎道。
“到房里去看。”趙桓熙將抱到梢間,讓坐在窗下的高幾上,抬起的下就俯親了下去。
“你……”徐念安剛說了一個字,就被他急切的作給弄得靠在了窗戶上,頭上的金雀釵將窗戶紙都破了。
在那煙花之下,已是貴妃的柳拂站在寢殿廊下,仰著修長的脖頸看著夜空,晶瑩的雙眸中倒映著煙花的彩。
皇帝站在邊,牽著的手。
一個半時辰前靖國公府放煙花,被瞧見了,說好看,他便命人連夜出宮采買煙花放給看。
“父皇,母妃。”被煙花聲吵醒的十三皇子著眼睛走到兩人邊。
“翊兒,來,跟父皇母妃一起看煙花。”皇帝俯抱起兒子。
柳拂道:“都多大了,還抱,也不嫌重。讓他下來。”
皇帝笑道:“多大?不過九歲而已,怎麼就不能抱了?父皇力氣大得很,是不是,翊兒?”
翊兒大聲道:“是!父皇力氣最大了,連母妃都抱得,如何就抱不我了?”
皇帝大笑,笑了幾聲又哎喲哎呦地呼起疼來,原是被柳拂給擰了一把。
皇帝告饒道:“不說了不說了,看煙花。”
翊兒替皇帝鳴不平:“母妃就會欺負父皇。”
皇帝忙捂住兒子的,道:“別說了,再說父皇今晚又只有睡書房的份兒了。”
柳拂忍不住彎了下角,復又仰頭看向熱鬧絢爛的夜空。
不是自愿進宮的,也不知道自己不邊的這個男人。
十年來,他無底線地縱著寵著,不讓任何人欺負。
這是在自己親生父親那兒都不曾過的待遇。
既如此,那就這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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