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去吧，”明佑見杵著不，便將推到樓底下的浴室門前，“我給你去拿服。”

傅染也沒有堅持，洗到一半時候聽到敲門聲，明佑說把服放在外麵。

傅染換好後走出來，連的樣式，下擺寬鬆，很適合做孕婦裝。

明佑走過去，用巾裹起的長發。

“這些是為你準備的，一直到孩子出生，這兒你們的服都有。”

傅染一怔，“你買了做什麽？我今天不過來的話，也穿不到。”

“我沒打算真讓你們都要穿，我就是想著日子一天天過去，你該穿什麽樣的服，孩子該穿什麽樣的服，我就買了。”

傅染背對著明佑，盡管看不出男人的神，但話語依稀聽在耳中卻是別樣溫和。

他小心地替拭頭發，“生孩子前，該剪了吧。”

“不剪，”傅染挑起縷發，“我好不容易留起來的。”

明佑也沒再開口，手指順著的發輕梳，傅染把頭發都弄到跟前，“你現在住在哪？依雲首府嗎？”

“不是，”明佑搖頭，將巾搭在傅染的肩上，“住在家裏。”

傅染抬首著客廳，連通的餐桌上仿佛還能看到之前跟明佑吃飯的影。

心裏莫名覺得惆悵。

“送我回家吧。”

明佑倚著沙發的子傾起後向前，他手握住傅染的腕部，帶著走向不遠的鋼琴。

手掀開鋼琴蓋，傅染手指不由自主出去，指尖落到黑白鍵上後微微彈了下，明佑率先座，“我給你彈首曲子吧。”

時仿佛真的會倒流，回到傅染第一次見明佑鋼琴的時候。

傅染角點綴了笑意，坐到明佑側，看著他修長的手指落向琴鍵，“還是哆來咪嗎？”

男人挑起眉角，模樣一如往昔般桀驁不羈，手指飛快在琴鍵上閃過。

哆來咪發唆啦希哆——

傅染點點頭，“有進步，什麽時候學會彈琴的？”

“我要想學，什麽都不是難事。”明佑話語篤定，“想聽我完整的彈首曲子嗎？”

“好。”傅染等著他手指間奏出流暢的音節，男人卻遲遲未，半晌後，他起從一旁拿出本琴譜。

明佑坐回去後，神忽然變得嚴肅，他要彈得曲子傅染聽過，也是練鋼琴必彈的曲目《夢中的婚禮》。

聽得出來，明佑是認真學過的，但由於時間太短，還不算流利，有時候會出現明顯的斷音，傅染卻覺得，這大概是聽過彈得最好的一首《夢中的婚禮》了。

也可能是應了景，應了此時的心境。

一曲磕磕絆絆完，傅染垂放在膝蓋上的手抬起後鼓掌，“很好聽。”

明佑手指無意識在琴鍵上按，“傅染，有人為你彈過鋼琴曲嗎？”

“沒有。”傅染老實作答。

“那好，”明佑手握住傅染的手掌，然後雙手一同放向琴鍵，“以後有人想為你彈你也別聽，有了比較才會知道我彈得有多不好。”

傅染角淺彎，這男人有時候帶著十足的孩子氣，“已經不錯了，再多花些時間肯定可以彈得比誰都好。”

“還有這時間嗎？”

明佑隨口的一句話，卻攪了這好不容易輕鬆的氛圍，傅染笑意僵在邊，他也意識到空氣像是陡然凝結般，明佑目再度落向琴譜，“還想聽嗎？”

他應該是隻學了這一首曲子，反反複複，傅染倒也不覺得厭煩，甚至希時間能在此刻靜止。

手機一遍遍響起，卻完全融不進此時的氛圍。

明佑合起鋼琴蓋，“肚子嗎？”

“還好。”

他不說，倒真的還好，一說肚子立馬腸轆轆。

明佑已經起往餐廳走去，傅染聽到電話鈴聲響，走過去接通，“喂。”

“小染，你在哪？”

“龔願沒事嗎？”

李藺辰語氣頓了頓，“沒事。”

“我在外麵有點事，婚紗照的事以後再說吧，如果你不想拍，那隨時通知我一聲。”掛上電話，抬起頭看到明佑從冰箱裏拿出兩個番茄和一卷掛麵。

“你不是不住在這嗎？”

“我偶爾會過來，這兒曾經是個家，總不能讓它一點人氣都沒了。”

明佑說完，轉進了廚房。

傅染腳步跟過去，“要幫忙嗎？”

“不用。”明佑垂著頭，似乎全神貫注的樣子。

有人說，人懷孕的時候就是皇後，理所當然得全部的寵，但明佑知道，這些待遇傅染卻得不到。

他把番茄切薄薄的片狀，他想起傅染給他做的第一頓吃的。

番茄蛋麵。

傅染臉著門框，怔怔出神，更多的則是悵然若失。

明佑手藝跟好字那完全搭不上邊，至麵吃在裏是糊掉的，番茄炒蛋也不對味，鹽麽，肯定沒加。

傅染也裝不出很的樣子。

隻是還能對付，勉強倒也全部吃到裏，想著這是他第一次進廚房，傅染抬起頭盯著明佑慢條斯理吃麵的作，他的吃相一貫如此，優雅到令人看了想放下筷子。

“明，佑，”傅染猶豫再三後開口，“你為什麽不出國，那邊的醫療設施肯定比國要好。”

“現在到了這一步在哪都是一樣的，”明佑目對上傅染，“有合適的心髒，他們會通知我。”

“那……”傅染眼角微微瞇起，“很難找吧？”

這本是個敏的話題，到了明佑眼裏卻已能坦然接，“對，難的，本來捐獻的人就，還要配型合適，所以很多人到死都盼不到想要移植的。”

傅染聞言，心越發跌至穀底，“佑，我們徹底分開吧，不要在一個城市。”

明佑撈起麵條的手微頓，視線直向傅染，“為什麽？”

“我不信你不懂。”

明佑眼裏黯淡，傅染重重呼出口氣，“你出國吧，找個環境好點的地方，或者去佑染島也行。”

他麵微出吃驚，傅染接著道，“第一次去的時候我就知道了。”

明佑點了點頭，以為他是答應了。“你離開，我們兩個或許才能過得更好。”

“讓我看著你舉行完婚禮吧。”

傅染手裏的一筷子啪地滾落到腳邊，將另一筷子用力擲在桌上，“你還嫌自己死的不夠快是嗎？明佑，那種痛苦我嚐過我才不想讓你也經曆一次，你以為一場婚禮帶給我的真的是決絕地放手嗎？”傅染手指著自己的心口，“這兒每天還是會痛，明佑，你也別自欺欺人了，我一顆完整的心髒尚且要挨不過去，況且是你？”

男人怔怔盯著傅染心口的位子。

忽然覺得，話到邊全是無力，有些話已經不需要解釋，在佑染島的好到砸結婚證的突然驚噩，他多真心多假意，傅染還能分不清嗎？

在生與死麵前，一個字的解釋都是多餘，他懂，也懂，便真真足夠了。

明佑送傅染回去的路上，兩人默不作聲，開到半路後，男人才率先開口，“好，我答應你，我離開這。”

心裏某一，卻也覺得空落落的。

到了傅家門口，才看到李藺辰的車停在那，傅染讓明佑在不遠把放下來，眼看著明佑的車離開後，這才走向前。

李藺辰從駕駛座出來，麵晴不定，“去哪了？”

傅染站在車的另一側，兩人遙遙相，“出去道個別。”

“他要走了？”

“嗯，”傅染垂下眸子，斂起眼裏的黯然，“他國外的公司有事，可能今後一直會在那邊。”

李藺辰聞言，也沒再多問，“今天的事你別多心，我隻是接到龔願的電話說要見最後一麵，我沒想到會搞出那麽多事來。”

“既然你們自己解決好了，那便最好。”傅染打算進去，“要去坐坐嗎？”

“小染，”李藺辰出聲喚住，“去民政局登記的事，你考慮得怎麽樣了？”

傅染咬下，明知最終還是要走這一步的，“日子選好了嗎？”

“這個禮拜五，是我媽去廟裏選的日子。”

傅染點了點沉重的腦袋，“好吧。”

李藺辰目送著離開的影，“小染，婚紗照的事？”

傅染沒有回頭，隻覺得很累，心俱疲，“改天再說吧好嗎？我想休息會。”

回到屋，周管家從範嫻的房間出來，向傅染說了些大致的況等，照例給範嫻按，陪著說了好一會話。

“媽，我要結婚了。”

範嫻雙目閉，仍舊毫沒有反應。

“還有幾天，我跟李藺辰就要去領結婚證，您趕快醒來吧，這一覺睡得夠長了，到時候，您還要看著我穿婚紗的樣子呢。”

傅染說著，卻發現自己的嗓音在抖，自己都覺不到的喜悅，如何能傳遞給別人。

明佑給的婚紗存放在櫥，傅染手掌過聖潔的蕾花邊，把婚紗拿出來後放回盒，一遍遍反複。

傅染走到窗前，推開窗子，有桂花的香味從傅家外麵傳進來，想來，明佑此時應該已經離開迎安市了吧。

不見，說不定才能相忘。

倚著床頭想看會書，明天就要去民政局，傅染心裏卻安靜不下來，把書放到床頭櫃上，手掌向隆起的腹部。

眼見太西斜，晚霞過玻璃窗，如紅一般瑰麗。

手機鈴聲響起的時候，傅染正在睡覺，恍然睜開眼，才發現自己被子也沒蓋，這會嚨口一個勁泛疼。

手在床頭櫃索半天，這才找到手機後接通。

還來不及開口，另一頭的聲音已經傳過來，“喂，傅小姐我是蕭管家。”

傅染大驚，“蕭管家，有事嗎？”

“夫人讓我告訴你一聲，三病發被送進軍區醫院，可能，可能不行了。”蕭管家沒忍住哭聲，傅染瞠目結舌，“你說什麽？”

突如其來的打擊，使得傅染半晌做不出反應。

電話那頭傳來嘟嘟的機械聲，冗長無比。

傅染手忙腳拿件外套準備出門，到門口才發現車鑰匙沒拿，又急急忙忙翻箱倒櫃，的思維完全於空白，連想一下東西放在哪的時間都沒有。

開車衝出傅家的時候，傅染眼裏已經藏不住淚水，右手使勁擊打方向盤，不是都把和他下半輩子的幸福都賠出去了嗎？換他一條命，還不夠嗎？

執著地相信，隻要這麽堅持，肯定會換來希想得到的。

可傅染卻不知道，上天究竟給不給機會，肯不肯接所謂的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