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氏一驚，忙將他扶起來：“晉兒，晉兒！你怎麼了？”

謝晉已經說不出話，只有眼珠無力地轉了轉，看向桌上那兩個空了的湯碗。

謝氏回過神來，想到什麼，猛然抬頭。

“你把湯換了！”

連城目淡淡地看著，眼里再沒了之前的孺慕之，語氣淡漠冰冷。

“母后，都是您親手做的湯，哪碗有什麼區別呢？”

謝氏渾一僵，啞然站在原地。

第151章 番外：連城（3）

膳房的食材都是挑細選的, 有些食材尋常人家一輩子也吃不上，用這樣的東西燉出來的湯自然是好湯，何況是同一鍋出來的, 當然不會有什麼分別。

唯一的區別, 就是謝氏給連城盛湯的時候親手往碗里下了毒。

此時怎麼還會不明白, 自己剛剛的舉都被連城看到了, 只不過連城沒有拆穿，只是不聲地換了一碗。

謝晉在謝氏懷中搐了一下，低頭一看，見他角翕, 分明是想說話, 卻因舌頭麻木而說不出來。

想到那毒.藥會要人命，再顧不得質問連城, 跪下來哭求：“陛下, 陛下我錯了！我不該給你下毒！這……這都是我一個人的主意, 都是我自己的主意！跟晉兒無關！陛下你行行好救救他吧！”

“宮里的太醫醫高明, 一定能想辦法解了這毒的對不對？”

“我聽說這毒要三四個時辰才會徹底發作, 還有時間，還有時間！你救救你弟弟啊陛下！”

聲淚俱下, 說著又重重磕了幾個頭, 每一下都結結實實，額頭沒一會就紅了。

但連城卻不為所，坐在椅子上冷聲問道：“聽說？聽誰說？”

謝氏一怔，張著半晌沒說出話來。

要攬下這罪行, 就要代清楚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可本連毒.藥的來都說不明白，因為這就是謝晉給的。

正絞盡腦想著編個合理的謊話，卻聽連城又道：“母后開口前最好三思，朕給四弟安排的那座宮殿雖大，卻四都是機關，他每天在里面說了什麼，做了什麼，朕，全都知道。”

謝氏雙目圓睜，心中最后一點僥幸也消失了。

“你……你監視他？那你……你早就知道……”

早就知道我們要給你下毒了？

連城眼中這才多了一點緒，不仔細看本分辨不出來，那是預料之中的一抹淡淡失。

“是，朕早就知道了，只是朕之前還盼著……盼著你記得，我也是你的骨，盼著你即便被四弟慫恿，也不忍心下手。”

可他的母親還是選擇了四弟，選擇了親手遞一碗下了毒的湯給他。

謝氏心頭一陣痛，但這疼痛轉瞬即逝，很快就顧不上了。

想起懷中的謝晉中了毒，多耽擱一會就多一分危險，于是再次咚咚叩首。

“我們錯了，我們錯了陛下！”

“晉兒他……你弟弟他就是一時鬼迷了心竅，才會起了取而代之的心思。我這個做娘的本該攔著他的，本該攔著他的！”

“是我們不對，都是我們不對，你看在脈至親的份上，就原諒我們這一次吧！”

說著又哀哀地哭訴起來：“你從小就被送進宮來，錦玉食榮華富貴，不知道平民百姓的日子多苦啊。”

“你弟弟他這些年跟著我，從沒過半點福，你平日吃的穿的用的這些，他在進宮前從未見過啊！”

“明明都是一個娘胎里出來的，你是高高在上的皇子，他卻淪為了平民百姓，這讓他怎麼甘心？”

“他就是一時糊涂，才會起了弒君的念頭。”

“陛下你念在他這些年吃的苦遭的罪，就饒恕他吧，求你了，我求你了！”

連城幾乎想笑：“因為不甘心，所以就要殺了朕取而代之嗎？可是母后，當年我們兩個同時出生，送走哪個留哪個，不是你決定的嗎？就算要怪，也怪不到朕頭上吧？”

謝氏目一，冷不丁打了個哆嗦

偏偏連城連息的時間都不給他，又繼續說了一句：“還有，他是一時糊涂，那母后你呢？”

你是怎麼忍得下心，對同是親生骨的我下手呢？就因為……我不是你一手帶大的嗎？

可當初舍棄了我，讓我獨自一人在宮里面對無邊黑暗和狂風驟雨的……不也是你嗎？

連城之前一直以為自己是可以理解謝氏，可以不埋怨的。

畢竟當時那般境地，已經是想盡辦法保全兩個孩子了，為母親，做到了自己能做的一切。

但有時他還是會克制不住地想，如果母親當初選擇了留在他邊的話多好？畢竟誰不想讓母親陪伴著自己長大呢？誰不希在自己摔倒的時候，能有個人扶一把，在自己傷的時候，能有人安一句，為他去眼中的淚，問問他疼不疼呢？

這些都是他從未得到的東西，是他當初無比嫉妒魏泓的東西。

所以當有朝一日，他得知謝氏還沒死，哪怕是聽聞他們取代了他，他還是選擇了原諒一次，還是抱著那麼一丁丁點的期，想著來日相聚，也能會一下來自母親的關心和護。

但二十余年的時還是造了太多的隔閡，他們母子之間除了那一層單薄的脈，幾乎什麼都沒剩下。

當初兩個孩子剛生下來，或許可以做到不偏袒，送走一個去以為的榮華富貴，自己就留下來照顧另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