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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歲小甜妞》 19、。

孟麗雲小姑孃的頭,「你爸爸在嗎?」

小姑娘子有點怯,但知道這個阿姨對蠻好,乖乖地點頭,挪到旁邊,讓孟麗雲進屋。

「杜院長在嗎?」孟麗雲揚聲問一句。

杜水生在客廳看報紙,應道:「是小孟啊,請進。」

紅和汪翠芬本來在臥房裡,聽到孟麗雲的聲音,趕忙就出來了。

汪翠芬也不坐,就斜靠在牆邊兒,揣著兩隻手乾站著。

紅臉上帶點笑,對杜水生的兒道:「快去給阿姨倒水。」

語氣是和風細雨,小姑娘卻是沉默著一點兒不敢吱聲。

「不必了。」孟麗雲製止了小姑娘,轉頭對杜水生道說:「杜院長,我今晚來就為著一件事兒,我想跟您借一千塊錢。」

「那怎麼——」汪翠芬不等孟麗雲說完,先了起來。

杜水生畢竟是單位的副院長,不管心裡是什麼想法,麵上總是講究個麵,皺著眉頭對鄭紅說,「你娘先回屋歇息吧。」

紅轉頭瞪了汪翠芬一眼,汪翠芬不敢吭聲了,閉,仍舊在那兒站著。

「不白找您借,我借三個月,按信用社年利息的兩倍給您付利息。」孟麗雲不理會汪翠芬,隻跟杜水生言語。

杜水生放下手中的搪瓷杯子,顯然是產生了興趣了。

孟麗雲緩緩道:「我把房子抵給您,三個月之後還不起,房子就歸您,咱們白紙黑字寫好,簽字按手印。」

抵押房子給杜水生,孟麗雲是深思慮過的。

首先,為了去外地尋找丈夫,需要一大筆錢;其次,退一萬步,如果丈夫真的出了事兒,一個人養四個孩子,城裡消費高,而且也忙不過來,到時候要把孩子們送回外婆家,那就沒必要住兩室一廳的大房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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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所有家屬院的房子,產權都是屬於單位,職工隻有住的資格,如果孟麗雲不住這兩室一廳,不可能與外部人進行買賣,隻能和單位部的人私下協調,然後去單位登記換名字就行,當初唐誌華就是這麼從別人手中換到的房子。

單位裡能一下拿出這麼大一筆錢的,而且很可能有這個意願的,隻有杜水生家裡,畢竟,鄭紅無底線地扶持孃家弟弟,汪翠芬唸叨想讓兒子們進城,那是大院裡除開杜水生之外的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兒。

再說了……杜水生和鄭紅兩口子的錢來路不正,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栽了,還不如現在先敲定了。

紅習慣地跟孟麗雲唱反調,剛聽孟麗雲說完,就說:「我不同意,我們有房子住!」

「閨,你傻了啊!」這時候,倒是一直乾站著的汪翠芬過來扯了扯鄭紅的袖,小聲道:「那房子弄到手的時候花了可不止一千!你是有房子住,你想想你弟弟們,都在泥漿裡頭打滾刨食呢!」

汪翠芬心道,要是兒在城裡給兒子們弄套房子,再讓婿給找工作,兒子孫子不都搖一變為城裡人了嗎?那滋味……想想就啊。

紅愣了一下,也反應過來了,結婚幾年肚子裡一直沒靜,這兩年聽了汪翠芬的建議,覺得杜水生的兒肯定是靠不住,還不如從幾個侄子裡抱一個過來養著,將來好給養老送終。

要人家養老送終,那起碼要給人家解決住房嘛。

這麼一想,鄭紅就轉變想法了,對杜水生說:「麗雲跟咱們是同事,認識這麼多年了,現在誌華沒了,麗雲一個人拖著四個孩子,我瞧著怪不容易,咱們能幫就幫一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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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水生比鄭紅大了整整十五歲,比丈母孃汪翠芬才小幾歲,而且在孟麗雲分配來設計院之前,鄭紅是單位長得最好看的的,所以吧,杜水生除了小氣嫉妒,其他的事兒都很順著鄭紅。

因此,他沉了片刻,點了頭,「小孟,看你這麼困難,我也願意幫扶一把。」然後又說:「但是你得給我三天時間,我沒這麼多錢,我也得找別人湊一湊。」

孟麗雲選擇地忽視鄭紅的話,至於杜水生的話,就聽明白杜水生答應就行,說什麼要去借之類的,那不過是杜水生掩耳盜鈴,怕人家知道他有錢。

談定,孟麗雲也不多待,回家去監督孩子們洗漱,然後自個兒也上床睡覺。

要好好睡覺,好好吃飯,這樣才能找到丈夫。

在杜水生兩口子所謂籌錢的三天時間裡,孟麗雲做了很多事

首先,孟麗雲去書店買了兩本針對地介紹風土人的書,雖然沒有告訴兒子們最終的目的,但是讓兒子們也跟著一道翻地圖翻小冊子,反反覆復地推敲唐棠的夢,也再三地確認地圖和書上的資訊,最後終於選定了要去的地方——安平市。

然後,孟麗雲把三個兒子全部送到了孃家,沒有告訴老母親和兩個兄弟關於唐誌華的新訊息,更沒有說要匪夷所思地按照兒的夢去尋找丈夫,隻說是手頭接了活兒,實在忙不過來。

最後,孟麗雲去單位開了介紹信,單位的人問起來時,隻說是自己不舒服,要去安平市看病,安平市的確有一家遠近聞名的醫院,因此開介紹信的隻是更加同孟麗雲,但是效率十分高效地給開了信。

並且很自覺地,向孟麗雲保證不會往外頭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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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之後的晚上,鄭紅告訴孟麗雲,錢湊齊了。

還是在杜水生的家中,雙方各請了一個證明人,孟麗雲與杜水生白紙黑字寫明條款,一式兩份,雙方簽字畫押,證明人簽字畫押,事兒就算了。

孟麗雲當晚就拿到了一千塊錢。

連夜收拾行李,第二日天不亮,就帶著唐棠離開家屬院,去了長途汽車站。

然而到了長途汽車站,孟麗雲和唐棠才發現,從山嵐市去安平市的汽車票一票難求。

山嵐市和安平市雖然隔得不算遠,但兩邊分屬於不同的省份,互相流有限,車次不多,而且最主要的原因是,山嵐市不是這一趟汽車的首發地,而隻是一個中轉站。

因此孟麗雲娘倆兒在汽車站看到的景象是這樣的——

售票,穿著海魂衫的小年輕、穿著汗衫的中年人、穿著襯的青年人……大家鬨哄地作一團,手裡都高高地舉著錢往視窗有很多張,說的都是一句話,「買張去安平市的車票!」

售票員滿臉不耐煩,不管怎麼問,都是兩個字:」沒票!」

而那趟車的站臺呢,也站了一大群人,全都翹首看著車子來的方向,期待著會不會有那麼一兩個人下車,臨時有空位可以補。

孟麗雲帶著四歲的唐棠,而且孟麗雲本是個年輕的婦同誌,不管是那一頭,實在是沒法進去。

「小李啊,跟你說過多回了,收錢的時候要仔細點,你看,又收到半張破錢,這回啊,必須得從你工資裡扣了。」

說話的是一個三十幾歲的男的,戴著眼鏡,頭髮抿了頭油,正皺著眉頭訓斥一個穿著售票員製服的同誌。

看樣子,是車站小領導。

「哎,大媽,那位同誌什麼名字?」孟麗雲拉住一個掃地的大媽,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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掃地大媽看著孟麗雲,反問道:「你想幹嘛?」

「我看著像我大學同學的哥哥,好多年沒見了,有點記不清名字了。」孟麗雲看出大媽的警惕,解釋了一句,然後把唐棠輕輕地往前推了推,「跟打招呼。」

唐棠不知道孟麗雲要做什麼,不過聽媽媽的話就是了,脆聲脆氣地說:「好。」

掃地大媽從來沒見過這麼好看的小娃娃,而且還衝地笑,一下子心都化了,這位同誌能養出這麼招人稀罕的小娃娃,怎麼可能有壞水嘛!

「那是我們這個站管售票員的組長楊宏偉。」掃地大媽也沖唐棠笑,笑得臉上多了好多褶子。

「謝謝您!」唐棠道謝,揮揮小手。

孟麗雲一手擰著行禮,一手牽著唐棠,「甜妞啊,媽媽能帶你買票了。」

「但是——」唐棠看看方向,「售票視窗在那邊呀。」

「是呀。」孟麗雲笑一笑,神神地,不說話了。

孟麗雲牽著糖妞去了車站的商店,「同誌,我要一個水果罐頭。」

付錢,拿起罐頭,孟麗雲又帶著兒回了車站,然後隨便拉住個車站的工作人員,問到了那個楊宏偉的票務組長的辦公室。

「嘭嘭」

「請進!」

娘倆兒進了屋,孟麗雲不忙著送禮,先明知故問,「請問您是楊宏偉楊組長嗎?」

「我是。」楊宏偉推推眼鏡,有點茫然,「請問您是?」

「噢,看來我找對人了,您好,我是孟麗雲。」孟麗雲這才綻出一臉的笑意,比方纔熱了一些,「是這樣的,王主任告訴我要是在車站買票遇到困難,可以跟您求助,他說您呀是個頂熱心的人,而且我們抓破頭皮都解決不了的事兒,您不費力就能給辦了。」

孟麗雲說著,把罐頭遞了過去。

每天來找楊宏偉送禮買票的人不,如果孟麗雲一開始就遞罐頭,楊宏偉肯定會拒絕,但是孟麗雲先點出了楊宏偉的姓名,而且說話不卑不,大方端莊,不像一般送禮的人那樣帶著點兒諂,越發讓楊宏偉覺得孟麗雲確實是那個「王主任」介紹來的。

「噢……噢,是王主任啊。」

不過,楊宏偉沒想起是哪位王主任,街道辦事有主任,企業裡頭也有主任,而且王還是大姓,現在通不發達,老百姓在汽車站買票不容易,就連楊宏偉手底下的售票員,姓周吳鄭王各個姓的、乾主任長各個職位的,託人買票的不知道多

更別說楊宏偉這個票務組組長了,他認識的「王主任」一個手都數不過來。

左不過是一張票,順手的事兒,而且人家說話好聽,還送了一個罐頭……楊宏偉沒多想,直接問孟麗雲,「你要買去哪裡的票?」

「安平市。」

楊宏偉拿了孟麗雲的票錢,下樓不過兩三分鐘,就帶了一張安平市的車票上來。

孟麗雲道過謝,帶著唐棠在站臺等車,等了約莫半小時,汽車到了。

一群人蜂擁而上,得車門水泄不通,司機和檢票員扯著嗓子不停地喊:「讓一讓,有票的排隊,沒票的讓開!」

孟麗雲站在後頭,高高地舉起車票。

售票員見慣了這種場麵了,兩隻手排山倒海地推開前頭著的人,對孟麗雲喊:「同誌,抓時間上車!」

孟麗雲和唐棠在一片羨慕的目中,終於坐上了去安平市的汽車。

從山嵐市到安平市,還有兩個中間站點,車子在市區的時候行駛還算平緩,隨著離市區越來越遠,車子逐漸顛簸起來。

哐哐哐,左搖右晃,和唐棠小舅舅的拖拉機差不多。

還好孟麗雲和唐棠都不暈車,除了在中間站點吃飯、上廁所,唐棠靠著孟麗雲,孟麗雲靠著椅背,娘倆兒幾乎在睡夢中度過了全程。

「安平市到了,拿好行李,有序下車!」

在檢票員高昂嗓音中,唐棠醒了過來,睡眼惺忪地打了個嗬欠。

七月份,已經是仲秋時節,雖然白天的時候秋老虎依舊很烈,但是夜晚要來的早一些,這會兒六點多,天已經暗了下來。

孟麗雲和唐棠著窗外,汽車沒進站,停在街邊兒。

墨藍的天幕,陌生的街道,到都是黑越越的暗影,娘倆兒忽然生出一點兒茫茫的惶然。

們視線所及之,有一個男人背對著們,上穿著一件合的白襯衫,材頎長,高大拔,像一棵迎風的小白楊。

在孟麗雲和唐棠注意到那個影的時候,街燈突然全部亮了起來,昏黃的暖融融的燈照亮了街道,夜晚忽然變得很溫

也就是那一剎那,那個男人轉過,高的鼻樑,英氣的眉目,雖然已經三十上下,但周仍然著一乾淨的氣質。他靜靜地站在那裡,在夜中非常醒目,卻又並不突兀,彷彿與夜的溫融在一起,讓人見之即生心安。

「爸爸!」

唐棠著車窗,喊出了久違的稱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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