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蘇綠檀作很快，鐘延一答應給銀子，馬上就拿鑰匙跑出去了，夏蟬已經站在門口，把方才丟的那本書給撿了起來。

蘇綠檀悄聲道：“這書你先藏著，別被侯爺看見了，等他走了再拿回來給我。”還要繼續看看，千金小姐到底會不會眼瞎看上那負心的書生。

夏蟬點點頭，蘇綠檀道：“侯爺答應給我五百兩銀子了，你去取現銀過來。”

吩咐完，蘇綠檀就回屋了。

鐘延坐在窗下，淡聲問：“錢取了？”

蘇綠檀一屁坐在旁邊，語氣輕快道：“讓夏蟬取去了，改明兒就讓去鋪子裡把賬結了。”

鐘延隨口問道：“買了什麼花了五百兩？”

蘇綠檀太一，不敢說謊，畢竟什麼都沒買，隨口編造個東西出來，被鐘延發現就慘了。

此時唯有聲東擊西才是好辦法，蘇綠檀咬著，換上委屈的表，細聲道：“夫君是不是嫌我太能花錢不知節儉了？”

鐘延頓一頓，想起國師描述蘇綠檀上傷心絕的樣子，道：“沒有。你是侯府正經夫人，偶爾花費多一點銀子，算不得什麼，我定南侯府還沒小氣到這個地步。”

蘇綠檀低著頭，失落地“哦”了一聲，原來是給“侯府夫人”花的，不是給花的。

鐘延瞧著蘇綠檀，不知道為什麼忽然又不高興了，喝完了一杯茶，起道：“我去書房理公務了。若無事，不必來尋我。”

忽又想起蘇綠檀說的夜裡喂他進食的事兒，鐘延特特叮囑道：“晚膳命人來說一聲就是了，不必刻意送來。”

蘇綠檀忙追問道：“這才好了沒幾天，下午怎麼就上衙門去了？你這子得住嗎？”

老定南侯死的早，按祖制，鐘延年之後便可承襲爵位、襲替武職，兩年前他便已及弱冠，年紀輕輕就了一品侯爵，並同時任神策衛正三品指揮使。

武品級分九等，從正三品到從七品，許多人窮極一生也未必做得上三品武。鐘延卻一出生就註定能為手握實權的尊貴侯爵。

大業建朝百年，不乏祖上有功者，辛辛苦苦用盡手段上位者也不，鐘延這樣的天之驕子，自然格外惹人眼紅，而且鐘家子嗣單薄，就更容易人欺負。

鐘延自小便泡在衛所長大，京衛、地方衛所和邊疆軍營，他都去過，吃過的苦頭自不必說，雖後來聲名崛起，一度令人對勳貴子弟刮目相看，二十歲後襲爵的這兩年，仍然容易被人看輕，坊間流言蜚語也不。

軍中鐵男兒，哪裡忍得了別人的輕視和侮辱，所以三個月前，鐘延才會私下在皇帝面前自請去南夷立功。值得慶倖的是，他確實在南夷之戰□□不可沒，待此戰徹底告捷，也是時候該論功行賞了。

南夷戰報早已傳宮中，皇帝早已有心中了然，此次鐘延進宮，他便把打算提前知會與他，也讓他等好全了再去五軍都督府複職。

鐘延自然是等不了那麼久，今日空便去了一趟五軍都督府，預備儘快回神策衛。

鐘延同蘇綠檀道：“我同皇上說我已經大好，過兩日就可上任了。”

蘇綠檀睜大眼睛瞧著他，目不舍，道：“這麼快就要回衛所了？你我婚半載，如膠似漆的日子不過三月而已，你才死裡逃生，怎麼這三天五天的，也不肯分出來給我。”

鐘延挪開目，解釋道：“已經麻煩衛所裡的另兩位同知許久，我既已經痊癒，也不好再推卸責任。”

蘇綠檀驕哼道：“給我打腔，不就是安排個守衛巡邏的事，還缺你不可了？你去南夷的這三個月，也沒見韃靼敢往京城的哪個門裡溜達一圈呀。”

鐘延嚴肅道：“這樣的胡話，休要再說。”

蘇綠檀撇撇道：“得了，走吧走吧。不樂意陪我就算了，反正啊——”

鐘延本來抬要走，見蘇綠檀話沒說完，便駐足問道：“反正什麼？”

蘇綠檀燦然一笑，道：“反正總有人樂意陪人呀。”

鐘延心下一沉，蘇綠檀這是什麼意思？他黑著臉道：“你別忘了，你是我定南侯府的誥命夫人，不該做的事，不要去。”

蘇綠檀兩手捧著臉，歪著腦袋道：“這話我也該對你說一遍，你別忘了，我是你明正娶回來的侯府夫人，你也有你該做的事。”

鐘延面頰一紅，挑簾走了。蘇綠檀說的該做的事……肯定不是什麼正經事。

待鐘延走後，蘇綠檀趕讓夏蟬把的銀票和話本都拿進來，把銀票藏到木匣子小金庫裡，眼看著金庫裡已經存了快一千兩了，吩咐人準備鐵鍬和水桶，支開了丫鬟，自己跑去正上房後面的槐樹旁。

後院除了槐樹還有仍在綻放的桂花樹，蘇綠檀親自挖坑埋小金庫，正要填土的時候，聽到了腳步聲，餘也瞧見了一個高大的軀——除了鐘延，還能有誰有這麼偉岸的材？

蘇綠檀嚇得一哆嗦，直起腰，強自鎮定地問道：“夫君……你不是去書房了嗎？找我有事？”

鐘延眼神微閃，他腦子裡還浮現著“反正總有人樂意陪人呀”這句話，他毫不懷疑蘇綠檀這樣不規矩的子，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

若是旁的人不檢點鐘延不理會也就是了，但是他定南侯府的人，不行。所以去了書房之後，他又折回來了，想瞧瞧蘇綠檀到底在幹什麼。

鐘延直勾勾地看著蘇綠檀，問道：“你在幹什麼？”

蘇綠檀挖了一鐵鍬的土進坑，把木匣子給遮住了，然後笑容坦然道：“栽樹呀，你忘了，院子裡的樹，都是我倆親手栽種的，這顆桂花樹有點兒歪了，我給它正一正。”

鐘延哪裡懂什麼栽樹，也不知道樹木有沒有正一說，只是聽見蘇綠檀說院子裡的樹都是他倆一起栽種的，表變得有些不自然。

蘇綠檀一手握著鐵鍬，一手叉腰，笑地看著鐘延，聲音滴滴地問：“夫君，你要不要也栽我手裡呀？”

和的夕下，橘的打在鐘延的臉上，他面無表地轉離去。這個蘇綠檀，從來就沒端莊過。

蘇綠檀看著鐘延消失的背影，連忙松了口氣，趕把土給填上，踩的結結實實的。

拿著鐵鍬和水桶回去，蘇綠檀洗了手，私下問夏蟬道：“怎麼侯爺回來你們都不來說一聲？”

夏蟬噘道：“下午那會兒，奴婢又是眉弄眼又是咳嗽地提醒，可你實在沒看見呀，這回侯爺吩咐奴婢們不準，哪裡敢冒死跑過去提醒夫人呀。”

蘇綠檀沒好氣地問道：“他怎麼還使喚我的陪嫁丫鬟起來了？他不是從來不搭理丫鬟的麼？他怎麼吩咐你的？”

夏蟬一臉認真道：“眼神。”

蘇綠檀：“……”

夏蟬補充道：“一個冷冰冰的眼神。”

蘇綠檀白了夏蟬一眼，道：“出息……”

夏蟬跟在後邊兒小聲道：“又不是奴婢一個人怕侯爺，侯府上下，有哪個不怕侯爺的？”

蘇綠檀挑眉道：“我就不怕！”

蘇綠檀覺得自己現在可厲害了，怎麼騙他就怎麼騙他，怎麼蒙他就怎麼蒙他——反正鐘延什麼也不記得了。

夏蟬小聲嘟噥說：“全天下也就夫人這麼一個不怕的了。”

作者有話要說：

栽樹這個梗用這裡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