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洵快速地翻閱了幾下，意識到這并非京中琴本，頭也不抬地問：“你這是在哪兒得到的？”

“是我兄長送來的賀歲禮。”宋絮清道。

裴洵作頓住，稍稍抬眸，眼底的稍稍暗淡了些許，“你的賀歲禮，我收下豈不是不好。”

自是知道兄長是何人此刻又在哪兒，千里迢迢送來未免過于貴重了。

宋絮清看出他眼眸的驚喜，只是量藏存的理智克制著他，挑挑眼角道：“好的琴本也要遇上懂琴的人才能傾盡其律，我琴的機和琴之人并不同，在我這兒自是浪費，早就聽聞世子喜音律勝過一切，給到你也是盡其用。”

頓默頃，又道：“兄長那邊，我再去信解釋即可。”

裴洵也不是個扭之人，聽這麼說拱手道：“那就多謝宋姑娘的好意，銀——”頓了頓，眼眸閃爍了下，繼續道：“錢財乃外之，想必宋姑娘也不缺，那我便送你一個消息。”

宋絮清收攏長袖的作停頓一瞬，神自若地抬起眸：“哦？”

“晨起時聽聞太子殿下已宮請旨，想要迎你為正妃。”裴洵說著眉心擰幾分，他喜好音律，但也不是兩耳不聞窗外事的人，“但你我皆知，殿下心悅的是顧長風之妹，宋姑娘可斟酌斟酌再做決定。”

宋絮清眸了，抿的角微微散開，“多謝世子相告。”

夏日的熱風吹揚了夾生存的金簪草，飄在空中的白絮仔細看去像是秋日的初雪。

宋絮清始終認為金簪草是萬間生命力最為頑強的，小小的種子落在隙間都能夠生長苗，繼而繁衍新的種子，新的種子再次隨風散去落在泥土中延續生命。

渺小不起眼的金簪草都能沖出重圍，為何不能。

送走裴洵，宋絮清神平靜地收回眼眸，“茗玥，今夜陪我出門一趟。”

茗玥頷首應是，但沒有想到的是宋絮清竟然是要帶著爬墻，而且爬的還是瑞王府的墻？

瑞王府的墻垣不同于南澗寺，筑起的圍墻并不算太高，看起來是要比南澗寺好爬上一些，宋絮清了已經架在墻上的云梯，正要上去時被茗玥給攔住了。

茗玥睨了眼街道盡頭，自那兒右轉再走上百米就能看到王府大門，“姑娘，我們要不走正門？”

“想過。”宋絮清仰頭看了眼漆黑的高，“但我總覺得我所求之事有點兒過分，若是不稍稍表現點誠意出來，怕是不好談。”

這回爬墻可不似上次是無奈之舉，只能說是表現出那麼點點誠意。

裴牧曜貴為皇子，別說是金銀珠寶，就是奇珍異寶他若想要，定都是什麼都不缺的，而宋絮清自認此刻只是個俗人。

俗人當下除了金銀珠寶是什麼都給不出的，又肖想著和他定親，這份怕是日后才能還，但也不能空手而來。

是以，只能是表現出稚蠢笨而又微不足道的誠意。

但是這些話宋絮清是不能和茗玥說的，反握住的手安道：“是我一人的想法，我會和王爺解釋的，不會連累你。”

茗玥也未松開的手，直到余瞥見垂掛在長街盡頭高的燈籠亮起，才抿道：“姑娘小心腳下，莫要踩空了。”

宋絮清頷頷首，“你大可安心，我爬過。”

“……？”茗玥莫名地聽出了驕傲之意。

不過話是這麼說的，但是爬了兩三層階梯后宋絮清心中就有些發怵，要知道上一次還是幾個月前，那次后再也沒有爬過了。

“王府的墻比南澗寺要矮上些許。”

宋絮清里念念有詞，以此來安著自己繃的心，巍巍地往上爬，直到握住云梯頂層把手的時候，吁了口悠長的氣，緩了片刻之后又開始向上走。

好不容易爬到頂坐穩，垂眸準備喚茗玥上來時就瞧見站于高墻之下的裴牧曜，他冷著張臉，寂寥夜襯托下，活像前來索命的閻王。

宋絮清：“……”

倏時覺得，此事還需從長計議。

正當轉之際，活面閻王道：“下來，我答應你。”

宋絮清退的眼眸噌得一亮，側過去直勾勾地看著那活面閻王，就連他嗓音中的清冽冷淡之意都拋到腦后去了。

按耐住心中的激，眨著眼眸問：“你知道我來找你是為了什麼？”

澄澈的雙眸在夜下恰如閃爍繁星，裴牧曜想起前世最后見時，纖瘦的倒在泊之中，這雙閃閃發的眼眸黯淡無，穿過口的長劍沾染著的，一滴一滴地砸落在地上。

猩紅的染紅了他的眼，裴牧曜出手，“我知道。”

宋絮清欣喜地揚起。

但若是細看，就會看到裴牧曜抖的指尖，在倏地爬下云梯時他瞳孔狠狠地震了下，出的手下意識地往前一抓，抓了個空。

祈安和澤川面面相覷，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裴牧曜昨夜睡后，半夜發起了高熱遲遲微醒，白日中石太醫和劉太醫匆匆趕來，喂了好幾副藥下去都沒見人醒來，但好在高熱也漸漸散去了。

傍晚時分，他驟然睜開眼眸，沉如黑河水的眼神嚇得澤川怔愣了下。

醒來后的裴牧曜久久未語，就連晚膳都沒有用，直到侍衛前來通傳宋姑娘架起了云梯要爬墻而時，他才如夢初醒般回過神來，匆匆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