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大人也畏懼權勢嗎?
果然,話音落,宋元青明顯是鬆了一口氣,笑容也散了幾分拘束和張,“如此,也好。”
落了座,上了茶,宋元青開門見山,“不知,今日姬姑娘過來,是有什麽事?”
半點寒暄都沒有,直奔主題。能在他略顯嚴肅的表裏,看到認真的態度。
姬無鹽擱下抿了一口的茶杯,從袖兜裏取出一封信箋,推過去,“此前風塵居得蒙宋大人照顧。今日朝雲姑姑所托,表達一下謝意。”
宋元青想都沒想,搖頭,“保護一方百姓是在下職責所在,姑娘不必如此客氣。您親自登門致謝,已是最好的謝禮,這個……我不能收。”薄薄的信箋,看似可能空無一,可若是一張大麵額的銀票……他自是不可能收的。
姬無鹽知他顧慮,也沒有毫瞞,“知您為清正,小斷斷也不會拿那些個黃白之汙了您的仕途名譽。這裏頭就是一張風塵居的酒水折扣單,隻是聊表心意罷了。”
話既至此,再推好像也不合適。
若是金銀財寶,宋元青說什麽都不會說的,但既是折扣單,那自己即便收了,往後不用,便與一張白紙無甚區別。
“如此,卻之不恭。”他雙手接過,“多謝。”
即便是這個時候,這位年輕的宋大人的表看起來也有些不茍言笑的耿直。
然後便是相顧無言。
院中巨木蔭,從更高打下來,被樹葉枝丫切割細碎的暈。夏日的暑意被阻攔了許多。
和風習習,端著茶杯並沒有再喝上一口,但即便兩人不、又是無言的況下,竟也不覺得尷尬。
反倒覺得,難得的寧和。
“宋大人。”低聲喚道。
微微闔著的眉眼,笑意微散的表,無一不在表示,接下來說的話,很重要。甚至,可能這才是今日走此一遭的最終目的。
宋元青下意識坐直了子,“請說。”不自覺地帶上了敬語,說完才恍惚間發現,不知怎地,這姑娘上有種……上位者的力,約約,卻又真實存在。
“小初來燕京,是風塵居的朝雲姑姑盛邀約,小念知遇之恩,隻想著在風塵居安安靜靜的彈曲。”低著眉眼,挲著茶杯杯壁,似在斟字酌句,“隻是初來乍到,便因魯莽行事與楊家漸生齟齬,此事,您是知曉的。隻是……小如今才知,楊家背後是太子殿下,那夜為難小的,便是太子殿下。如今想來,仍覺後怕……”
說著後怕,卻不見害怕的模樣。
宋元青卻大抵能對有些同,“太子”二字,擱在一個弱子跟前,的確是高不可攀的權勢之巔,害怕是肯定的,尋求幫助也是正常的反應。
隻是,“姑娘為何會尋到下?白家勢盛,白公子似是對姑娘嗬護有加,何況,要說不畏東宮權勢,白公子的確是最好的人選。”
“那……”抬頭,直直看向對方,“大人……也畏權勢嗎?”
何來的雲層,嚴嚴實實地遮了日。
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對麵姑娘停了始終漫不經心挲杯壁的作,直直看過來的眼神,瞳孔裏是潑墨般的濃黑,半分緒也不見。像是質問,又像是審視。
直勾勾地,人心。
宋元青怔立當場。
畏權勢嗎?在此之前的任何時刻,他都自認為不是畏懼權勢的人,耿直、公平、甚至因此顯得格外不知變通,都是別人賦予他的標簽。
可……真的不畏權勢嗎?那夜太子跟前,他已然心生怯意,甚至事後仍自我安不過是因為當時有了白公子,並無自己毫的用武之地,左右,事最後也圓滿解決了。
騙得了任何人,卻騙不了自己。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在權勢麵前也漸漸生出了一種近乎於螳臂當車的無力?
“我……”
他張了張,於那姑娘黑沉沉的眼神裏,似看到極黑極遠的盡頭,有一線星火閃爍。
微微攥了掌心,低頭,歎了一口氣,緩緩抬頭看向對麵,慎重地寬道,“太子殿下素有仁德之名,自不會故意為難一個弱子,想來是姑娘多慮了。本既做了這燕京城的父母,自是要保這城中一方百姓。但凡姑娘覺得需要宋某相助,直言便是。”
像是已經下定了某個決心,這讓他看起來比以往還要沉靜包容。
指尖輕輕劃過茶杯杯壁,姬無鹽倏地一笑,眉眼微微彎起,一雙含眼眼尾微挑,風盡顯。
那一瞬間,宋元青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
咚!咚!宛若擂鼓在膛裏敲響,強而有力,落在耳畔。
原來……漂亮真的是一種武。如果不是,那隻是因為還不夠漂亮。
問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也注意到了對方緒和態度之間明顯的差別,今日的目標已經達。想要說服宋元青幫助自己這件事並不能急於一時,起,行禮,“如此,小先行謝過大人了。今日叨擾了。”
宋元青緩緩起,目送對方步履從容朝外走去,驀地出聲喚道,“姬姑娘。”
“姬姑娘方才,還未回答在下的問題,姬姑娘為何……不去白家尋求幫助?”
有機會攀上白家,是多人夢寐以求的事,便是攀不上,也要尋著些蛛馬跡力求證明自己是在白家陣營之中的。可這姑娘卻似乎反倒意撇清關係的似的……
為何?
“為何……”姬無鹽站在那裏,背對著宋元青,微微歎了口氣仰麵看天,“大抵是……想要一份,特別純粹的喜歡吧。”
不願直到最後塵埃落定,白老夫人自覺被多番利用,故人心意終被辜負。
說罷,舉步離開,徒留宋元青留在原地,喃喃重複著那句有些語焉不詳的回答。
……
“聽說……那姑娘,一曲名燕京。”
寧國公府。
寧老夫人喝完一盅燕窩,慢條斯理地了,冷不丁地開口說道。
破鏡可以重圓?她不愿意!世人皆說,寧國候世子魏云臺光風霽月,朗朗君子,明華聽了,總是想笑,他們怕是不知,這位君子,把他所有的刻薄,都給了她這個原配結縭的發妻。而她唯一的錯,就是當初定下婚事時未曾多問一句罷了。誰能想到,讓魏云臺愛慕至極,親自…
聖旨賜婚虞幼蓮與江有朝時,京中所有人都覺得婚事雙方不搭。 一個是令國公府、簪纓世家千嬌萬寵長大的嬌嬌女,生得一副柔膚雪肌、眉眼如畫,叫人看了就想捧着哄着。 一個是寒門武舉出身,仗着軍功一躍成爲人上人的粗野將軍,曾一槍挑落敵軍數十,進京那日更是當街嚇哭兩歲稚兒。 江有朝本人也這樣認爲。 所以當令國公府遞來一張長長的嫁妝單子,上面列滿了各種珍奇寶物、時興首飾、綾羅綢緞的時候。 他也未置一辭。 只想着湊合將婚姻過下去,雙方相安無事便好。 直到春獵那日,那個紅脣雪膚,小臉如羊脂玉般瑩潤的嬌小姐,不小心撞進了他的懷裏。 江有朝大手一揮,將人穩穩接住。 對方盈盈拜謝,露出柔嫩細膩、不堪一握的脖頸,嬌矜又勾人。 江有朝狼狽鬆手。 ——在無人看到的角度裏,耳垂突然變得通紅。 * 京城衆人驚訝發現。 向來寡言冷語的江統領,婚後竟將自己明豔姝麗的妻子捧在了手心裏。 新婚第二日,他親自去金鑾殿前求了數箱羅綢錦緞,只爲小姑娘隨口說的一句牀榻太硌了; 生辰時放了滿城的孔明燈,只爲討她展顏一笑; 就連小姑娘鬧脾氣,也是他好聲好氣地哄着求着,生怕她受一丁點委屈。 衆人這才反應過來:那個令國公府千嬌萬寵長大的小姑娘,婚後居然比婚前還舒心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