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的人自上到下站得整整齊齊。

田大老爺走在最前，之后是閆懷文與眾文書，后三班捕快、雜役……連田大老爺剛配上馬夫都沒落下。

虎踞衙竟是傾巢而出。

“大老爺！”

“大老爺您……”

鄉親們找回一理智，心中惴惴，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田大老爺腳步頓住，溫聲相詢：“老丈，手中長刀可否借我一用？”

被問到頭上的老頭，茫然又無措，自己都不知道是咋個將刀遞過去的。

田大老爺謝過。

拎著長刀前行。

到了近前，利索的捅死一個北戎。

看到這一幕的人紛紛倒吸一口涼氣。

長刀被遞到閆懷文手中。

閆懷文亦毫不遲疑，利落的解決一個北戎。

這柄長刀又在幾名文書中傳遞，每過一人，刀下便多一亡魂。

直至虎踞衙上下人人不空刃。

周圍的百姓已哭得不能自己。

“北戎罪孽深重，殘害我虎踞百姓無數，此仇天高海深！”

“我虎踞關門，豈容北戎活渡！”

田大老爺刷刷刷將上的外袍解下，而后是里面的袍，老頭瀟灑的扔到一旁，棄之不管。

“了這袍，田某便和大家伙一樣，只虎踞城中一老翁，雖力弱，蠻夷狗頭，亦能取之！”

“當日城破之時，老夫恨不得隨肖、張二位知己而去，留下這副皮囊，為的就是此刻！”

田大老爺振臂高呼：“今日大仇得報！我虎踞英靈盡來！蠻夷狗命在此，我等取之，告祭汝等。”

“皇天在上，厚土在下，我虎踞今以敵首筑京觀！”

“祭英靈，鎮邊塞。”

“祈邊關無憂！”

“佑我關州，佑我虎踞！”

閆老二剛給老師的寶貝袍還有外頭的棉袍揀回來。

正尋尋找機會給老頭套上。

袍不穿，外頭的棉袍得穿上啊。

凍個好歹可咋整。

歲數也不小了，自個啥樣沒個數麼，平時怕冷的要死，今天可好，還耍上帥了。

明明就沒這個安排，這小老頭，竟然還給自己加戲！

閆老二正在心里嘀嘀咕咕，聽到老師喊口號，條件反一般，大聲附和：“佑我關州，佑我虎踞！”

閆懷文：“祈邊關無憂！”

閆玉脆聲喊道：“祭英靈，鎮邊塞。”

“筑京觀！”

“筑京觀！”

“筑京觀！”

三班衙役齊聲喊道，百姓漸漸加其中。

無數人的聲音匯一道，天地都為之容。

烏云翻騰飄去，似也畏懼這眾志城之音，出一片清凈無垢之空曠。

雖無艷，卻見天。

……

“老師，趕穿上。”閆老二終于將人包起來了，安心不。

“為師的袍呢？”田大老爺急著問道。

“在，在。”閆老二一連串的念叨：“您老這麼寶貝，剛剛還使勁往外扔，作是瀟灑了，趕巧一陣風來，追的我呀，好險沒讓人踩上。”

田大老爺穿好裳就開始攆人：“你還在這磨蹭啥，該干啥干啥去，不是要爭軍功麼，不是要當武將麼，再不過去那薛總旗就要溜了。”

閆老二轉頭一看，可不是麼，老薛那伙人還真是管殺不管埋啊，給人挨個弄死就要跑。

“這老薛，腳下長了風火啊，溜這麼快！”閆老二嘀咕道。

“你說啥？”田大老爺沒聽真切。

“我說我可不能留了，老師，龍興和鳴那兩路人可得看住了，萬不能讓他們跑了回去報信，好容易說世子將大軍拖在原地兩日，咱這頭也盡快，哎呀，還是得趕給那京觀弄起來，老師，這京觀一，魏將軍再不愿意也不會推倒吧？”閆老二想到一個可能，不太確定的問道。

田大老爺了自家學生的頭。

算了，和那等妖孽的兄長沒啥可比的。

目中多了幾分慈。

和聲說道：“天佑啊，你看你大哥是不是不在？”

閆老二咦了一聲，左右左左右右一通找一通看。

“老師，我哥去哪了？”

這麼重要的時刻，大哥怎麼缺席啦？

“懷文快馬往永寧去了。”田大老爺溫聲道：“魏將軍執掌三路邊軍，打了勝仗，正是志得意滿之時，咱們壞了他的打算，若沒有王爺發話，這京觀能建起來，也能隨時倒下去。”

“有王爺背書便不同，咱們虎踞城外這京觀，才能長長久久，萬世永傳。”

“爹！”閆玉騎著驢子跑過來，急聲道：“出發了爹，趕呀！”

“來了來了！”閆老二爬上三寶的背。

“老師，我走啦，您自己個小心些，我說你不要手，你偏不，說要一起承擔，可咋能一樣呢，法不責眾，是因為找不到眾！

萬一大軍回來有人發瘋找不到旁人卻能找到您，您可聽我的吧，瞧著不好趕躲起來，萬事等咱們回來，您等著，我和小二定會多多立功，到時候全算在您頭上！”

閆玉在一邊連連點頭，“師公，咱的功勞全算您的。”

“好，好！”田大老爺眼中發熱，含笑點頭。

當日謀劃，閆懷文想要保全他，是想將他支開，全當事出突然，他不知者不罪。

田大老爺斷然拒絕。

若不是天佑，他早已命喪城破之時。

連死他都不怕，難道還怕降職、免？

有什麼責罰，他田某人，接著便是。

為一任牧守，造福一方。

他向不遠幫著衙役們壘造京觀的鄉親們，他們的作小心翼翼，仿佛搬抬的不是仇敵的尸首，而是一塊塊珍而重之的基石。

眼中的仇恨之火在漸漸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新生的信念，是對好生活的。

平外，可安居。

這京觀，實是虎踞乃至關州百姓的、氣、神匯聚之所在！

寄之哀思，托以愿景。

非筑不可！

……

閆懷文一路飛馳，康二隨其后。

想想這些日子以來這位閆家老大的所作所為，所行所言，康二只有一個大寫的服字。

尤其是剛剛斬殺北戎俘虜之舉，更對康二的胃口，恨不得自己也上去捅那幫狗賊個三刀六。

可閆懷文沒有發話，康二他……是不敢的。

或許就是因為他忍住了，急赴永寧這個差事才落到他上。

三鐵，呵呵，只要我康二用心服侍，一個都沒長全的小子，拿什麼和我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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