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完拔狂奔，留下亭中一臉憤死的霍奉卿，以及持續發懵的云知意。

“你們幾個年郎，平常湊一起都這麼玩兒的？”沒頭沒腦，莫名其妙，恕完全不能理解。

霍奉卿恨恨掰開一顆橘子，咬牙切齒：“誰和他們玩兒。”

“哦，”云知意看看他的紅臉，躊躇再三，還是沒忍住好奇，“所以，你那夜到底夢見誰了啊？”

霍奉卿整個人如被雷劈，面紅到快發黑，抬手就將半顆橘子連皮塞進了里。

第二十二章

致歉的事整還算圓滿，云知意總算彌補了上輩子的這樁憾，徹底卸下對霍家的歉疚。

心大好之下，“被霍奉卿莫名其妙塞了帶皮橘子”這點小波瀾就不值一提了。

那日過后，鄴城庠學正式復課，大家在夫子指點下查補缺，準備冬季小考。

每年的冬季小考并不影響前途，只是庠學慣例檢驗學子們一年所學之效。再加上這批學子才經過了更為嚴苛的“預審考”，間隔月余再考一次，按理并不需要如臨大敵。

但云知意是重生來的。

法令、政論倒是難不住。上輩子畢竟做了那麼些年，在這兩門功課上的思路見解比尚無實務經驗的大多數同窗高出不止一籌，完全不必擔心。

但算學是兩輩子以來在學業上最大的痛腳，而史學也需重新背過，如此自然需要投更多時間與力。

是心定易專注的子，既明白了自己的問題所在，便迅速進一種“目中無人、耳中無聲”的狀態。

在大家看來，在預審考時意外跌至第四，眼下比以往用功些倒也合合理。

霍奉卿很識趣地沒有惹，顧子璇除了每日關切幾句外也不會多耽誤，于是就這麼風平浪靜地度過了冬季小考。

——

承嘉十三年十一月廿七，冬至。

考完最后一門，學子們紛紛長舒大氣，接下來就等著五日后出了榜，便可各自回家休冬假了。

退出考場的同窗們一路嬉笑閑談，或互相問問答題詳，很是嘈雜。

云知意與顧子璇肩挨肩地走在人群中，說話都得略揚點聲湊近些才能聽清。

顧子璇雀躍笑問：“等出榜的這五天，你打算去哪里玩？”

“我不等出榜了。三日之后就要啟程去……”云知意抿頓了頓，才接著道，“去槐陵。”

顧子璇愣了：“幾時回來？”

“最快也得元月上旬吧？”云知意稍作沉，又道，“也說不準。”

槐陵在原州最西北方向，偏遠不說，還需翻山越嶺。

最一言難盡的是，槐陵雖是個有近七千戶人的大縣，民生狀況在整個原州卻是墊底，道廢弛近百年無錢修繕，路難走至極。

“你不在家過冬？”顧子璇訝異瞠目。

云知意點點頭：“對。我先祖曾在……在槐陵，建了一座橋。年生太過久遠，我祖母擔心那橋如今已不堪用，讓我趁著冬假去看看，若需要修繕或重建，也好盡快讓人籌辦。”

縉人重視冬季，若無天大的事，大多數人都不會在冬季出遠門。

云知意的父親本不愿在冬季獨自去那麼遠的地方，但假托祖母之命，父親也就只能由了。

顧子璇艷羨嘆道：“可惜我爹不會同意我在冬季離家，不然也跟著你去玩玩了。我長這麼大，還從沒去過槐陵呢。”

若有可能，云知意希這姑娘今生離槐陵縣越遠越好。

拍拍顧子璇的手臂，安笑道：“待我回來便約你來我宅子喝酒，到時與你講風見聞。”

“好！”顧子璇想了想，又問一句，“聽說槐陵民風彪悍，你可千萬多帶些護衛隨行。”

云知意頷首：“我都安排妥當的，你不必掛心，好好陪家人過冬。”

顧子璇是個利落姑娘，既云知意說了一切都安排好，便不再啰嗦。

“行。我要去找薛如懷說點事，那就此別過了？”

“就此別過，明年見。”云知意笑著揮揮手。

——

十二月初十，云知意在宿子約、宿子碧及兩名護衛的陪同下，終于風塵仆仆趕到了槐陵縣。

其實按照正常腳程，他們在初七就該到的。可惜天公不作，從初五開始這一帶就下起雪來，本就幾近半廢的管道更加難走，這才多耽誤了三日。

云知意雖并不算十分生慣養，但因專注讀書的緣故，小時打下的習武基早就荒廢大半，力上是萬萬不及宿家兄妹與兩名護衛的，連日來頂風冒雪地趕路讓很是疲憊。

而且，保持著相對平靜的緒踏進這懷里，這于來說需要耗費多大勇氣與心力，只有自己知道。

一進城，云知意懶聲輕啞地吩咐道：“去客棧。”

宿子碧問：“可是，咱們也不知這里哪家客棧好些，總不能太過委屈了你。讓我哥先去瞧瞧吧？”

云知意口道：“不用，這里只有一家客棧。”

“大小姐怎麼知道的？”宿子約詫異側目。

他自己在多年前是來過槐陵一次，可在他的印象中，云知意理當是初次來才對。

云知意淡垂眼簾：“看過槐陵縣志的抄本。”

宿家是江湖人，并不清楚縣志這東西是否可隨意謄抄流傳，更不清楚縣志里會不會講“城中有幾家客棧”這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