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云知意雙管齊下,立即通過公函與私人書信與淮南、慶州方面展開接協商。
工務令常盈則遵照云知意的籌備細則,點名下十名低階執事,分頭前往瀅江沿岸各展開實勘,薛如懷正是這十名執事之一。
另一邊,言珝在碼頭展開了“每船必稽”的作。
顧子璇向州丞、州牧兩府分別遞了“軍尉府今冬整軍演練”的相關安排。
田岳開始嘗試尋找“提線香”的藏匿地點。
宿子約也按云知意的吩咐,暗中在原州及周邊鋪開了消息網,并親自帶人奔赴千里之外的沅城。
一張針對田黨的網正在織就,但正如霍奉卿的預料,田嶺的反擊也很快來了。
——
早前霍奉卿就在州牧府府衙外設了“投書箱”,方便原州各地百姓前來投書,鳴些不敢輕易報的冤屈。
在之前的小半年里,他已通過這投書箱查辦了多起在坊間引發熱議的案子。
消息傳開后,原州各地許多百姓都已知道,“州牧府門口有可以匿名鳴冤的投書箱,有位霍奉卿的年輕高會為大家做主”。
按常理來說,以霍奉卿的職,不該繞過各地縣丞,直接單獨理百姓報案。
可他非但直接理百姓報案,還會在親信下屬們查得個人證證俱齊之后,才將案子移治安司和刑律司,活生生將這倆司衙搞了只會“蓋章結案”的擺設。
這個“投書箱”的存在,既讓霍奉卿得罪了各地縣丞,也打了州丞府刑律司、治安司兩位主的臉,卻使他在短時間收獲了大量民意好。
八月中旬,投書箱里接到一封告信,信中稱“槐陵縣府眾集貪污了州府在去年末撥給槐陵縣的賑災錢糧”。
去年集瀅瘟疫事件,起因就是瀅江泛濫,沿岸多地災。
不百姓的房屋損毀、農田遭殃,尋常貧戶家中余糧本就微薄,再被洪水毀一些,就很難撐到次年秋收了。
做的人都很清楚,百姓沒飯吃是要出大問題的。
當時州牧盛敬侑火速上奏朝廷,到今年初時,京中就撥來一批賑災錢糧。
州丞、州牧兩府主要員經過旬會合議,州府錢糧署又往里添了些,分派給災各縣,明令按戶分發給災百姓,“一戶中每五人可得銀角三枚,米十斗”。
一枚銀角可換銅角百枚,按原州現時價,十斗米加三百銅角,足夠五個人果腹大半年。只要撐到今年秋收,日子就回歸正常了。
“……知意你敢信嗎?槐陵縣府那幫混賬,居然是按‘每五人一枚銀角、米三斗’去發放,還是讓人分月去領的!”
顧子璇義憤填膺、氣上涌,著拳頭砸向桌面。
與隔桌對坐的云知意批閱著卷宗,頭也不抬地應道:“嗯,連賑災錢糧都敢私吞,狂悖至極。”
這案子上輩子是告到云知意這里的。這回卻不知哪里跑偏,竟落到霍奉卿那邊去了。
比誰都清楚這個案子是怎麼回事,也知道不難查。眼下手頭的事頗多,聽到霍奉卿已接手此案,正好專心忙自己的。
見并不驚訝,顧子璇疑地撓了撓額角,稍斂狂怒:“不過,有一點我想不通。你說,槐陵那些災百姓是怎麼想的?怎麼會忍氣吞聲熬了大半年才來告?”
“這有什麼想不通的?”云知意暫停了批閱卷宗的作,抬頭看向,“他們之前不是忍氣吞聲,而是不知‘一戶中每五人可得三枚銀角及米十斗’。”
每五人一枚銀角、米三斗,雖,但總歸是縣府發給他們,而不是讓他們上繳,他們當時對縣府還很激。
“若真如此,事不就更奇怪了嗎?”顧子璇倏地瞪大了眼,“難道年初發放賑災錢糧時,槐陵縣府竟沒按規程張榜公示?那幫混蛋總不會傻到篡改了州府下發的相關文書吧?”
員私自篡改上級府衙下發文書可是重罪,比“大意疏忽,未按規程張榜公示”嚴重多了。
“他們沒必要冒篡改文書的風險,既有心私吞克扣,假裝是心大意忘記張榜就可以了。”
顧子璇疑更深了:“發放賑災錢糧不是小事,槐陵縣府在事前連一張榜文都未張,當地百姓不會覺得奇怪嗎?”
“他們當然不會覺得奇怪,那地方的人就沒有‘大事看榜文’的習慣。”云知意無奈笑笑。
“你大概忘了,之前為陳琇送行那次,我和不是提過槐陵的教化問題嗎?如今的槐陵,十個人里能有三個識字的就不錯了。所以,縣府門口的布告欄原本就是個擺設。”
顧子璇從撓額角改撓頭:“既然槐陵縣府從不曾張榜公告,當地百姓之前大半年里都不知州府原定每戶賑災錢糧數目,為什麼這時候突然又知道了呢?”
“當然是有人刻意放出的風聲讓百姓知道。”云知意順說著完,才重新提起筆,卻又愣住了。
既是“刻意”,那就一定有目的。不會是沖著霍奉卿設的什麼局吧?
“你怎麼了?”顧子璇察覺的異樣,擔憂地歪頭覷。
云知意回神,搖搖頭:“我大概是忙昏頭,一時想岔了。”
以霍奉卿的敏銳與謹慎,應該是確定這案子背后沒圈套,才會大張旗鼓地接下。
這案子顯然有助他進一步獲取民意擁戴,若是田嶺設局對他展開反擊,也沒必要白送他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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