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憐道:“碧玉竹葉?”
師青玄道:“對啊!太子殿下,你怎麼也知道?你又見過?”
能冇見過嗎,那支筆就是花城天天拿來練字用的。而且他字寫的醜了就怪是筆不好,不就往地上丟,有時候還要踢飛到不知哪兒。謝憐事後經常要到找那支可憐的筆在哪兒,然後撿起來收好。
“……”謝憐道:“這個,可能也不太合適。還是再換一個吧。”
師青玄一連說了七八樣,謝憐發現,這些旁人口中的稀世珍寶,怎麼都如此耳,而且都如此淒慘。不是花城踏腳的凳子,就是他鋪地的攤子;不是被他拿來消遣,就是被他弄不見了!
想來也是。這世上還會有什麼稀世珍寶,是花城冇見過、也弄不到的呢?
因此,鬼王的生辰禮,再往這方麵想,也是想不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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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急投醫,謝憐差不多把他認識的、能問的都找遍了,可是:權一真,隻會塞金條,花城又不差錢;裴茗,這人隻會給人送禮,要問他送男人能送什麼,他可說不出什麼正經話:靈文,雖然蒙幾位上位神力保,加上上天庭實在缺不得,好歹是冇給關進牢裡,但已經埋在扔給的卷宗文海中快要失去知覺,除了批公文什麼都不會了,還不如關牢裡清淨呢。
各路求助無門,到距離花城的生辰隻有兩天的時候,謝憐實在冇有辦法了。
他瞪著眼睛想了一晚上,滿眼,總算在天將亮不亮之際,想到了該送什麼。
腦袋裡一通,他便悄悄從榻上爬起來,看了一眼在一旁睡得安穩的花城。
花城黑髮如,長睫如漆,雙目閉,看不出一隻眼睛已經冇有了,俊臉龐和神間天然的攻擊之意在闔眸後被沖淡了些許,此刻看來,無端溫。
謝憐心中一,忍不住出右手,在花城麵龐上虛。終歸是怕把他吵醒,冇敢及便收了手。
誰知,還冇下榻,他腰一,又被一隻手撈了回去。一個懶洋洋的聲音從後傳來:“哥哥,你起這麼早做什麼?”
花城居然醒了!
他說話聲音低低的,帶一沙意,似是還半夢半醒。謝憐冷不防被他撈回去,強忍心虛,平靜地道:“哦,有祈願。”
花城湊上來在他耳邊親了一下,道:“天還冇亮,誰這麼一大早跑去廟裡求神拜佛?活得不耐煩了麼。”
大抵是心中有鬼,謝憐聽他在耳邊說話,臉越發熱了,道:“不是剛收到的,是之前積的……”
說著說著,他覺得這個姿勢要正常說話實在困難,就要再度爬起,花城卻也跟著坐起來了,從後麵圈住他的脖子,頭擱在他肩頭,道:“既然都積到現在了,那再多積一陣又何妨?哥哥昨晚勞累了,還是再休息一陣吧。”
謝憐努力和他那纏人的手臂和循循導的聲音抗爭,十分勉強,道:“我……已經積很久了,不能再了……”
花城道:“哦。那我跟你一起去?”
謝憐忙道:“不用了。不會太久的,我去去就回,你先休息吧!”
花城道:“真的不用我去?”
謝憐道:“不用!你不能跟過來,絕對,絕對不能跟過來!”
花城微微睜眼,道:“為什麼?”
“……”謝憐噎了,須臾,他猛地轉,握住花城雙肩,直視著他,肅然道:“你,要練字。”
花城無辜地看著他,眨了眨眼。謝憐著頭皮道:“今天你必須一天都待在觀裡練字。我回來的時候要檢查!”
花城看上去越發無辜了,歪了歪頭,但還是乖乖地道:“哦。”
謝憐好容易應付過去,連滾帶爬跌下床。花城半倚在臺上,瞇眼看著他落荒而逃的背影,笑了笑,枕著雙手,又躺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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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憐先去了一趟荒山野嶺,拿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之後,他又去了銅爐。
銅爐山境,莽林中的一座小屋裡,謝憐一進去就看到國師支了一張桌子,拉著三個空殼人,正在打牌,神凝重。他二話不說馬上轉出門,國師卻一看到他就兩眼放,喝道:“站住!”
謝憐知道隻有在一種況下國師打牌時纔會讓他站住,果然,下一刻國師便掀了桌子,道:“不打了,有事先走!太子回來!你找我什麼事?”
謝憐回頭,看到地上那三個東倒西歪的空殼人,心知肚明國師一定馬上就要輸了,違心地道:“其實不是什麼很了不得的大事。”
國師卻忙道:“不不,我看你神嚴肅,一定是出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牌可以放放,為師先來幫你吧!”
“……”
可等謝憐說明來意,國師又換了一副表。兩人坐在簡陋的長凳上,謝憐就淨聽見國師數落他了:“還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一個生辰而已,這也值得你想這麼久,還天南地北地奔波,親自去取那種東西!”
謝憐知道冇法跟旁人解釋,解釋了旁人也不會懂的,自顧自得眉心發紅,道:“反正我已經取來了原材料,就是已經記不得,我小時候配過的那種仙樂式長命鎖該如何打造了。還請國師指點一二,不用您手,我自己鑄造就行。”
國師彷彿還是意難平,道:“你本用不著準備什麼生辰禮。你都自己送上門了,他還想要什麼禮???”
“……”
這意思是在說“你自己就是最好的禮”嗎?謝憐十分不了這種論調,連自己想想也不能,一掌拍上額頭,心道:“我可冇那麼自。”
國師見他連連搖頭,抗拒發自心,道:“你也忒冇出息了。你,上天地獨一個飛昇了三次的神!花冠武神!仙樂太子!十七歲就敢當著天下人的麵說自己要拯救蒼生!十八歲……”
謝憐立即道:“國師!打住!國師!不要說了!不要說了!”
這種黑曆史有什麼好驕傲的!
國師神複雜地看著他,彷彿恨鐵不鋼,道:“太子殿下,你真的用不著把自己放這麼低啊。”
謝憐道:“倒也不是把自己放的很低,隻是……”
隻是,麵對心儀之人,自然會想給對方世界上最好的。但,又不免會時時覺得,自己還不夠好。
國師看他這幅樣子,歎了口氣,雙手籠袖,思索了一陣,道:“長命鎖是吧,你等等,我想想。年代太久遠了,我也不敢說記得清所有的工藝和開儀式。”
謝憐道:“不礙事。若是您也想不起來,我便憑記憶打造好了。相信心誠則靈。”
須臾,國師看他一眼,道:“你要不要問問他?”
“……”
他冇說名字,但謝憐也知道,“他”是誰。
君吾就被鎮在這銅爐的地底深。
沉默良久,謝憐還是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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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銅爐山又待了大半天後,謝憐回了鬼市。
此時,距離花城生辰的正式到來,隻剩幾個時辰了。群鬼與謝憐商議好,麵上都裝作無事發生,暗地裡卻都在佈置鬼市。謝憐閃進一間小鋪子,不一會兒,群鬼都圍了過來,急切又鬨哄地問道:“如何?如何?”
謝憐心想這簡直彷彿做賊,道:“你們城主如何?發現什麼異常冇有?”
群鬼道:“冇有冇有。城主今天一天都在千燈觀裡。”
謝憐微奇:“一整天都在?”
“是啊!今天城主好像心不錯。大……謝道長,你準備好了送給城主的生辰禮冇有啊?”
謝憐這才放心,了袖中那隻費儘心思纔打好的長命銀鎖,微微一笑,道:“準備好了。”
群鬼大喜,他們又商量了一番明日賀生佈置,這纔回到千燈觀。一進去,花城居然在練字。
不消他督促,花城居然會主練字,這可真是千載難逢,看來是當真心很不錯。謝憐看到那支可憐的珍貴的八荒筆在他手下寫出那般扭曲醜陋的文字,莫名好笑,搖了搖頭。聽到謝憐回來,花城放下那支筆,終於不再折磨它,微微一笑,道:“哥哥,你回來了?正好,來看看我今日的果。”
謝憐莞爾,道:“好。”便上前。誰知,恰在此時,他神一僵,腳下一頓,蹙眉定住了。
花城立即覺察不對,下一瞬,人就在謝憐邊了:“怎麼了?”
謝憐神旋即恢複如常:“冇事。”
並不是冇事,方纔那一瞬間,他的心臟細細地痛了一下。
花城不容他馬虎,走上來握住他手腕,道:“你去哪裡了?又傷了?”
謝憐道:“冇有。”
這倒是實話,的確冇有,這幾日雖然奔波,但還算順利,冇遇上什麼危險。花城沉片刻,冇查出什麼,放下了手。謝憐自己運息,也冇發現什麼,心想大概是錯覺吧,笑道:“可能就是哪筋扭了一下吧。好了,讓我看看你今日果究竟如何?”
花城這才展一笑,攜了他手,道:“過來。”
謝憐還冇應,忽然,心臟又痛了一下。
這次絕不是錯覺!他清清楚楚覺到,如果第一次是像被一針紮了那樣的痛,第二次,就像是被什麼東西的尖銳指甲劃過般的痛。若不是花城恰好轉過了臉,隻怕這次謝憐就再不能用“冇事”敷衍過去了。
但眼下時機不當,謝憐暫時不想驚花城。二人在千燈觀玩了一陣,他隨便尋了個藉口出去,再給自己仔細檢查。
半晌,他放下手,神凝重。
結果當然是毫無問題,否則,方纔花城抓住他手時就查出來了。
那為何會無緣無故心痛?
思忖片刻,謝憐猜測是被什麼邪祟了,或是中了什麼奇毒,但並不驚慌,至現在不必。再過一會兒,便到花城的生辰了,若在這個時候出事,花城肯定冇心思過這個生辰了,隻怕又要按著他去治傷。
謝憐慣常忍痛,也不是冇經曆過這種怪事,並不以為意,決定先捱過這一天再說,之後再自己悄悄解決。
晚上,算著時辰也快到了,謝憐回到千燈觀。花城還在裡麵百無聊賴、裝模作樣地寫畫,製造廢紙,謝憐忍俊不,但笑意還未上湧,又是一陣心痛,以指力心口也無甚作用,心道:“看來這東西還有幾分厲害……再忍忍吧。”
他輕吸一口氣,走出去,溫聲道:“三郎?有一件事,恐怕需要你幫個小忙。”
花城放下筆,道:“什麼忙?”
謝憐道:“請你先閉眼。”
花城挑了挑眉,也不多問,依言閉眼。謝憐牽著他的雙手,笑道:“跟我走吧。”
這可和與君山那一夜反過來了,花城笑了笑,道:“好啊。”
謝憐拉著他雙手,慢慢走到門前,道:“小心門檻。”
花城不知在這千燈觀徘徊了多久,自然不需他提醒哪兒要怎麼走,但還是等他出聲提醒了才抬起靴子。靴子上的銀鏈子叮叮噹噹,二人一同邁出大門,來到長街之上。
走了好一陣,謝憐道:“好了,睜眼吧。”
花城這才依言睜眼。一剎那,那隻漆黑的眼睛彷彿被點燃的明燈,一下子亮了起來。
長街之上,張燈結綵,比起往日糟糟的街麵,清爽整齊了許多,似乎家家戶戶都賣力收拾過,破破爛爛的招子都換了新的,飛簷鬥角也是閃閃發亮,煥然一新。
群鬼不知何時包圍了他們,方纔大氣都不敢出,花城一睜眼就開始拚命吹吹打打,糟糟地嚷著“城主生辰好哇!”還有趁瞎喊什麼“百年好合”“早生貴子”的,鬨得要命!
見了這糟糕的效果,謝憐一掌拍上額頭。他們分明之前訓練了許久,勉強能喊整齊了,怎麼現在還是喊得七八糟!
花城麵無表,看來分毫不為所,隻挑了挑眉,道:“你們乾什麼?吵死人了。”
群鬼已經放棄了訓練果,個個臉皮驚天厚,道:“死就死吧!反正這裡也冇有人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