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州不同於北市，深秋的天依舊溫暖。車窗落下，有淡淡的米蘭香氣裹著海水的微。

路過商業區，不商家門口堆著老大的南瓜燈，街上來往的年輕人也是各類鬼怪打扮，好生熱鬧。

虞念這才想起今天是萬聖節。

中國人的鬼節公認為農曆七月十五中元節，佛家又稱盂蘭節，甭管怎麽吧，總之那天前後都以祭祀祖先為主，燒紙燃燈，為孤魂野鬼引路，間的人不敢也不會拿間的人調侃玩笑。

忌諱。

但萬聖節這天年輕人都釋放了，毫無顧忌。虞念記得自己在國外讀書的時候其實頭疼過萬聖節，走在路上就會突然竄出一個鬼臉來嚇得要命，或者就會被討糖的小孩給當街攔住。所以後來再過萬聖節的時候都養習慣了，會在兜裏揣上一堆巧克力和糖果，見到提著南瓜燈到跑的小孩馬上就給糖。

虞念收回視線。

學生時代的事似乎像上輩子了。

旁的江年宴靠在那閉目養神，但從攥著手的力度來看他並沒睡著。

從北市到南州直飛，在機場的時候虞念說，“我以為你出門必須是私人飛機呢。”

江年宴給了一個看上去渣的理由，“真正的低調就是大於市。”

能嗎？

虞念可不這麽認為。

在頭等艙裏有專門的空姐隻服務於他們兩個，問過才知道，這是南州那邊特意代的，說宴在這架飛機上要格外照顧一下。

虞念說，“真想大，就該是後麵的經濟艙，要麽去坐綠皮火車。”

江年宴笑說，“虞念，你去給我找一輛開往南州的綠皮火車出來。”

這年頭綠皮火車都快古董了。

到了南州機場，陣仗可不算小，帶頭接機的幾位都是有頭有臉的人，後跟著數名西裝革履的保鏢。江年宴當時就皺了眉頭，老劉跟著的，見狀說，“已經千叮嚀萬囑咐這邊不用來接機，沒想到還是來了。”

幾位帶頭的見著江年宴後都高興，想當場就敘舊，江年宴淡淡回應，到地方再談。

機場人來人往都瞅著呢。

虞念跟在江年宴的邊，太鏡和口罩遮得嚴實。江年宴雖沒戴口罩，但也是戴著太鏡，看得出是很不喜歡暴在眾目睽睽之下。

可以江年宴的外形條件，哪怕邊不是左擁右護的也同樣惹眼。他有著北方人絕對的高優勢，在南州這種地方就顯得格外鶴立群，就算戴著墨鏡也能看出深刻的五廓來。

尤其是的下頜線，鋒利得能斬一眾。

酒店房間是提早就開好的，一間總統套，高懸於南州的上空，從房間環繞的落地大窗出去就是蔚藍的海域。

隻有一間房。

意味著這幾天虞念要夜夜跟江年宴待在一起。

到了酒店後那幾人就開始了跟江年宴的攀談，大抵都是噓寒問暖的話。其中有人看著虞念較為眼，正尋思間呢，江年宴竟將直接介紹給諸位。

得知就是虞家千金，還跟在江年宴邊一同出差，在場的幾位眼神就多了一層意味不明的意思了。

也有按捺不住試探問的，“聽說江虞兩家有婚約是吧？不知道什麽時候辦喜事啊？”

還有人問得更明確，“虞小姐要嫁的是江擇小爺吧？”又問江年宴，“這次江擇小爺也跟著來了？”

江年宴回答得幹脆，“沒有。”

幾人相互看了看，“那虞小姐是……”

話沒說全，但意思再明顯不過了。

跟著未婚夫的小叔一同來了南州，未婚夫卻沒來，這就讓人浮想聯翩了。

虞念冷靜開口，“我來是為了虞家的一個項目，算是與宴巧遇，幹脆就一同前往了。”

那人笑著問，“沒想到虞家千金也能項目呢？”

話裏明顯他意。

虞念微微一笑，“我學的就是商學，雖然經驗不足，但貴在嚐試和實踐，畢竟現在的虞家也沒什麽好輸的了。”

不聲反擊了對方，對方一時間無話可說。

另外一位不聲的是江年宴，他看著虞念，薄微抿。

“虞小姐也下榻這家酒店？”旁邊的人問。

沒等虞念回答，江年宴開口了，嗓音微涼，“跟我一起來，不住在這還能住哪？”

明顯不悅。

那人趕忙賠笑，“不是不是，宴您誤會了，我是想問問虞小姐有沒有訂好房間，我這不得盡地主之誼嗎，可不能怠慢了虞家千金。”

“老劉。”江年宴喝了一嗓子。

態度很不友善，周圍人都覺的到。

老劉上前，“宴您說。”

“房間訂好了嗎？”

老劉何許人？一聽江年宴這麽問就明白了他的意圖，不疾不徐回答，“隻來得及訂虞小姐的那間。”

江年宴微微轉頭。

“是這樣的，酒店的另一間總統套沒倒出來，隻是暫時訂了一間，我正在跟酒店通。”老劉給出理由。

江年宴薄微啟，“隨便給我訂一間就行，沒必要死盯著總統套，先送虞小姐回房休息。”

“是。”

虞念看了江年宴一眼，提著的心終於放下了。還好他沒有不管不顧地揭他倆不堪的關係。

微微欠，“謝謝宴。”

邊幾人也打消心頭疑慮，有人笑嗬嗬說，“虞小姐跟宴還這麽客氣呢，是江擇小爺的小叔，以後可不就是虞小姐的小叔了？”

虞念本不想理會這些話，可聽久了始終刺耳。看向那人說，“您貴人事忙，不知道江虞兩家已經取消婚約的事，今天有機會說明一下也好，省得諸位誤會，也避免了我和宴的尷尬。”

大家一聽紛紛詫異。

“今天是宴豁達，讓我坐了順風車，所以各位還是不要拿我跟江家說事了。”虞念的嗓音輕清晰，明明白白撇清了與江家的關係。

但也是心知肚明，這種挨個澄清的方式的確不明智啊。

單方做聲明的做法也不穩妥，隻會讓旁人看了笑話去。

老劉親自送虞念上樓。

等虞念走遠了，邊人問江年宴，“婚約真取消了？”

“李總後知後覺了。”江年宴淡淡回答，“前陣子我那個侄子鬧了不小的事，虞家千金覺得丟臉便取消了婚約，說到底是江擇有錯在先，虞家人氣傲，提出退婚也是人之常。”

大家一聽是江家的問題就再也不敢調侃這件事了。

“宴怎麽能隨便開間房呢？我問問酒店去。”

“不必了，有什麽房間就住什麽房間，沒那麽講究，項目重要。”

-

虞念進了房間後呆坐了好半天。

有那麽一刻還真想滿街找合作商去，也好過就這麽坐在房間裏呆若木。

可事實上就是江年宴帶來打發無聊的出差生活的，不管剛剛在大廳說的話有多冠冕堂皇和上得了臺麵，實際上不過就是在維持自己僅存的那點尊嚴。

老劉臨走之前跟虞念說，“宴這次的行程安排得比較滿，虞小姐，如果您悶了可以在附近轉轉，但不要走遠了。”

虞念問，“行程安排較滿嗎？”

老劉點頭，“本來是五天，但宴臨時到三天，所以在時間上會安排得很滿。”

虞念聞言嚇一跳，原本是五天？

都不知道。

“那……是有什麽行程調整嗎？怎麽就到三天了呢？”虞念問。

老劉思量著說，“臨時調整行程也是宴快到機場的時候決定的，原因不清楚。”

“那之後呢？是回北市？”虞念追問。

老劉表示不知，“宴沒下指令呢。”

等老劉離開後虞念就在想，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事讓江年宴臨時改了行程？

不得而知。

虞念幹脆也就不心了，左右不了他的決定，而他的行程怎樣也不歸管。

好就好在江年宴開了另一間房吧？他會不會睡另一間房不清楚，虞念隻是祈求他的行程再滿些，這樣的話他可能就沒力折騰了。

喬敏來電話的時候虞念正好結束放空，在拾掇拎包裏的護品。沒帶多東西，服也就夠換洗的即可。

出差寥寥東西，就連江年宴都到驚訝，幫拎包的時候不可思議地看著，“就這些？”

“就這些。”虞念覺得自己又不是去走秀，帶那麽多東西幹什麽？

江年宴當時隨口一句，“萬一需要你陪我參加晚宴呢？”

虞念腳底一險些摔倒，幸好江年宴及時手將穩穩扶住。抬眼看他，“你在開玩笑吧？”

江年宴的臉不大好看，冷哼一聲。稍許冷冰冰甩了句，“回頭缺什麽在當地買。”

喬敏得知跟著江年宴來了南州，話裏話外的都是擔憂。“要你這幾天都待在房間裏不出來嗎？他可真行，別人都恨不得掖著藏著的，他想幹什麽？”

想幹什麽？

虞念一歎氣，其實也讀不懂他。

他倆目前的關係本就見不得，可他還帶著現於人前。若很想辱，那他剛剛完全可以將說到不堪，他又幫挽回了尊嚴。

矛盾嗎？

矛盾。

所以虞念回答不上來喬敏的這個問題。

喬敏歎氣，連都覺得虞念跟江年宴的這段關係太過抑和窒息。

“打電話是想跟你說件事，關於莫拉的。”喬敏說了正事，“最近跟你聯係嗎？”

喬敏突然問出這話本就很奇怪，虞念說，“這段時間沒接了，之前會有一些聯係。”

“你還是離遠點。”喬敏輕聲說，“我手底下有個小朋友，無意撞見莫拉跟季姿在一起，季姿給了莫拉一樣東西，雖然不清楚是什麽，但兩個人像是很有共同話題。”

虞念驚訝，“莫拉和季姿？”

這倆人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去啊。

“知道給了莫拉什麽嗎？”

喬敏說不清楚，“當時小朋友也隻能遠遠看著不敢上前，莫拉邊有保鏢，靠近不了。”

喬敏又跟虞念說了季姿目前的況。

“也是奇怪的，之前那個經紀人火急火燎地找我，約了我好幾回，那意思明顯的，就是想讓季姿找個機會再竄起來。我不搭理季姿，所以就一直拖著經紀人。”

喬敏跟虞念娓娓道來，“但最近幾天的經紀人消停了，也不見奔走相告的，不知道到底是因為什麽事。”

結束通話後虞念不知怎的總有種惶惶不安的覺，明明就是季姿的事，不該有這種覺才對。

喬敏在電話裏問什麽時候回北市，虞念說不上來。末了喬敏含沙影地提醒，“該做的措施一定要做，一旦出事吃虧的都是人。”

虞念看著腳下的熙攘，心裏頭沉沉的。

手機又震了一下。

是虞倦洲發來的微信，告知，司霆遠已經開始走合同流程了。

本來是高興的事，可虞念也不知道怎麽的就是高興不起來，回了虞倦洲三個字——

太好了。

可虞倦洲很快又發了一條：你不開心？

這就是自小到大的，哪怕隔著手機屏幕他也能察覺出的不對勁來。

虞念不想被這惱人的緒所左右，盡量讓自己的緒回到正軌上。發了語音過去——

“先是工廠，後是虞司兩家的合作，接二連三的都很順利，我還有什麽不開心的？”

虞倦洲幹脆打了語音電話過來。

虞念遲疑片刻，接了。

“男人的第六有時候也是很強的。”虞倦洲輕聲說。

虞念不想他擔心，笑道，“事實證明男人的第六更像是無病。”

聽笑了虞倦洲這才放心，語氣歡愉，“合同隻要走完，我們就回江南。”

虞念心口一堵。

虞倦洲敏，“怎麽了？”

又遲疑問，“你不會是……不想回去吧？”

“當然想。”虞念站在窗子前，目放得很遠，落在蔚藍一片的海岸線上，遙遙的似乎還有海鷗從海麵上掠過。

“隻是我很怕。”

“怕什麽？”

虞念抬手，蔥白的手指輕輕按在玻璃漾出的蔚藍，心頭縈繞不開的始終是那子惱人的緒。

“我隻怕事出意外，怕我們不能如願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