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胡思想的空當兒,第一個考生上前,祭酒將放置考題的籤筒拿給他選,裡面是十張紙條。他了一個,展開一看,臉「嘩」的一下雪白,杵在那兒。
祭酒問道:「怎麼不念?」
他將考題大聲念出來:「今兩浙路田稅,畝一斗,福建和江南的田稅,畝三斗,為何?」
這考的是田賦,也牽涉到歷史。其它幾人都抓耳饒腮的,慶幸自己沒到這題,可也不知道別的題目會不會比這題更難。那考生唸完題目以後,站在原地支支吾吾半日都說不出一句話。
「這道題,太難了……學生不會。」最後,他老實說道。
顧行簡也覺得國子監出的題目有些刁鑽了,口氣溫和地提示道:「這三路都曾是吳越國的領土,當時的田稅是一樣的。」
祭酒看了顧行簡一眼,心想不愧是顧相,他們幾個員和教員絞盡腦出的題目,可以難倒這些考生和普通人,但對顧相來說還是太簡單了,一言便切中了要害。
但那名考生顯然對田賦不是很瞭解,最後半柱香的時間到了,也沒說出所以然來,重重地一鞠躬,沮喪地坐回自己的位置了。
剩下的三個考生到題目,有的答不出來,有的答出來也說得不好。考們對年紀小的夏衍本來就不看好,紛紛搖了搖頭,覺得這組恐怕沒人得上品了。
到夏衍上前,他深吸了口氣,恭敬地從祭酒手中的籤筒裡取題目,展開之後念道:「皇佑二年,吳中大飢,唯杭州宴然,何也?」
其它四個考生都有點幸災樂禍地看著他,這道題也簡單不到哪裡去。皇佑二年那都是百多年前的事了,不信他能答得出來。
夏衍沒想到竟然是這道題!先生給他說德政的時候,特意提到過這件事。他下意識地看了一眼顧行簡,顧行簡也正看著他,角含著點笑意。
祭酒以為是太難了,夏衍答不出來,剛想給個提示,夏衍已經說道:「皇佑二年,當時是範文正公主持兩浙西路,募集錢糧,發給百姓。他鼓勵百姓出門遊玩,勸說佛寺大興工事,又將倉廩和舍都翻修一新,用民力上萬,使荒年之中貧者除了依靠府的救助,也能夠自救。所以那一年,吳中只有杭州平安無事,這是文正公的惠政。那以後,荒年發放糧食,募民興利,已經為了法令。」
他說完之後,整個後殿都安靜了。員們原本不看好他,時策的題目本就出得很刁鑽,不指考生們能答上來,怎麼知道他答得頭頭是道,比前面幾個答得都好。祭酒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個「雪中芭蕉」一直被他認作是偶然,今日卻不能再用簡單的「偶然」二字來評價這個孩子了。
他跟左右商量之後,對夏衍後的學錄點了下頭,學錄連忙寫了個上品。夏衍鬆了口氣,又看向顧行簡,他已經跟邊的員說話了,沒有再看這邊。
夏衍跟著其它四名考生行拜禮後,退了出去。教員讓他們在後/庭等待,與他一組的幾個年都圍著他:「你怎麼這麼聰明呀?」
「你平日都讀什麼書?」
「我家在臨安,我們個朋友吧?」
與他們剛才進殿時的冷漠高傲不同,現在好像都搶著跟他朋友了。
夏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覺得還是自己的運氣好,到的題目,剛好先生……顧相給他講過。他心心唸唸的,便是聽顧相講一堂課,沒想到不止聽了一堂課,還與他朝夕相對。他教了自己那麼多啊!
怪不得市面上那麼難買的書,先生都有。還有先生的字,連三叔都誇好,卻說不出出。
夏衍又回頭看了後殿一眼,已經有新的五個考生進來行禮落座。先生坐在眾員之中,紫寬袍,外表儒雅清雋,談吐出眾,如此的耀眼。自己怎麼會以為擁有這樣風采的人只是個普通的教書先生呢?真是笨死了。
***
夏初嵐和秦蘿坐在院子裡的樹蔭底下,顧家的嬤嬤抱著顧家瑞在旁邊玩。顧家瑞跟夏初嵐了,也讓抱。他的手著夏初嵐的臉,裡咿咿呀呀地跟說話,雖然聽不懂他說的是什麼,但可極了。
秦蘿在做顧家瑞的裳,看了眼夏初嵐,裝作若無其事地問道:「妹妹可與那人說過自己的心意?」
夏初嵐點了點頭,嘆口氣:「說過。他說補試之後就告訴我一切。可這麼多天都沒有音訊,誰知道是不是反悔了呢?有時候我覺得,他真的難懂的。究竟有什麼難言之不能說。」
「也許是有苦衷吧?妹妹有沒有想過,如果他的家世背景,都出乎你的意料呢?」秦蘿試探地問道。
「這……我倒沒有想過。但只要他沒有家室,其它的並不重要。」夏初嵐把顧家瑞抱給嬤嬤,支著下問秦蘿,「當初姐姐有想過嫁給二爺會是什麼結果嗎?」
秦蘿笑了起來:「其實我是被我爹推給他的,最初也沒想到他會接我。畢竟他年長我許多,剛開始我還有些怕他呢,總覺得他很兇。後來接久了,發現年長的男人其實好的。沉穩,重,還會疼人,對我和瑞兒都很好。」
夏初嵐贊同地點了點頭:「我也很羨慕姐姐和二爺的。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像姐姐一樣幸運。」
秦蘿對顧行簡其實也不算瞭解。他這麼多年獨一人,也拒絕了不的姑娘,誰知道是不是個不解風的木頭呢?但顧行簡看起來是個謙謙君子,如果真的喜歡誰,應該也會對很好吧。
院子裡忽然響起敲門聲,思安以為是六平去接夏衍回來了,趕過去開門,歡喜地了起來:「先生,您可是好久不來了!姑娘,快看看是誰來了。」
夏初嵐心裡一,一下子轉過去,看到顧行簡站在門外,形頎長,猶如松竹。明明只是幾日不見,卻好像隔了很久。
大概這就是所謂的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吧?
「您怎麼不進來?」笑著問道。
顧行簡站在門口沒有,只是看著。補試一結束,他回去換了服就趕過來了。夏衍已經知道了他的份,到了不得不說的時候。這件事還是由他親口來說比較好。
可一看見,話到了邊,又不知如何開口。
若是可以,他寧願自己是普普通通的顧五,而不是顧行簡。至這樣在面對的時候,就沒有諸多的顧慮。
秦蘿看了嬤嬤一眼,嬤嬤抱上顧家瑞,跟一起走到堂屋裡面去了。思安也很識相地走開,總覺得先生今天哪裡不太一樣?
顧行簡走進院子,站在夏初嵐的面前:「你跟我出去一下,我有話和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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