攢夠了錢便可以出宮去尋浣娘,再不用為奴為婢、謹小慎微的度日。
浣娘是容晞母親的舊奴,來容家時年歲也就十二三歲,到今年浣娘的年紀也不過三十。
容晞想起自己當年做家小姐的日子,還覺得恍如隔世。
容晞的父親容炳出貧寒,多年寒窗苦讀終于高中大齊的新科榜眼,莊帝讓他做了禮部的正四品員——掌祭祀、陵寢等皇家禮事的太常寺卿。
而容晞的母親房氏出也不高,是馬行街一支豆腐攤的商販之。
那時容炳實在貧寒,幸得房家資助才能順利進宮去擢英殿參加殿試。
容炳中試后,為念房家之恩,便娶了房家長,也就是容晞的母親為正妻。
容晞尤記得,母親還在世時,與父親是極恩的,父親當時并未納妾。
容晞三歲那年,房氏撒手人寰,容炳的母親便以“不孝有三,無后為大”為由著容炳續弦。
縱是容炳再掛念亡妻,也終于在其母一再的迫下納了個妾。
容炳怕家里添了個陌生子容晞心中會委屈,那妾室一進門便當著的面立下了規矩,讓不可覬覦正室位置。
無論將來生下的孩子是男是,容晞永遠都是容府的嫡長,誰的地位都不能躍過去。
容晞記得那姨娘的格溫順,從不惹事生非,并不討厭那姨娘。
心中甚至有些可憐,覺得父親雖然對得起和母親,但對這姨娘的做法卻有些過分。
好在那姨娘幸運,府一年便順利生下了容晞的弟弟。
容炳為他取名為容暉。
容暉模樣生得可,與容晞長得有五分像,他自小便喜歡黏著,與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相甚篤。
八歲時,容貌出落得愈發秾麗,見過的人無不嘖嘖稱奇,說這般小就生得這麼,長大了還怎麼得了。
容炳將容晞保護的好好的,出府逛瓦子游玩時從不讓臉,必須得帶著紗罩。
容晞一直以為,自己的生活會這樣一直順遂下去,就這般在這太平盛世中做個家小姐。待到及笄之年時再嫁個溫文爾雅、家室相當的公子,從此相夫教子,安穩無虞的度過此生。
可誰知那年,容家卻出了事。
先帝發妻妼貞皇后的陵寢突然遭了白蟻啃噬,而容晞的父親和工部的侍郎一同負責了陵墓的督造,此事發生與他不了責任,便在替妼貞皇后移陵后被褫奪了位。
容炳倒沒有因被罷十分沮喪,這些年他也有積蓄,便遣散了下人,準備攜著容晞容暉出汴京城,回老家洪都當個教書先生謀生。
可沒想,諫院那幫人卻覺得陵墓損毀一事有失皇家尊嚴,說莊帝慕楨罰得過輕,怎麼也要將容炳流放到邊疆。
容晞每每回想起那年之事,心中都泛著疼。
父親在流放的路上因瘧疾而亡,祖母在得知容炳被褫后便歿了,容炳之前看不上的姨娘那時懷著孕,想帶著容晞和容暉投靠母家,卻被拒之門外。
后來,姨娘難產而死。
弟弟容暉出去游玩時不知所蹤,再也沒回來。
為了生存,容晞想法子掩住容貌,去了牙行。
牙行總事將和浣娘一并賣到了戶部員外家,容晞便了這員外家的一名庶的丫鬟,而后又替這員外家的一個丫鬟了宮,了俞昭容側的宮。
容晞之前或多或對雍熙城有向往,想在這至尊的地界做事。
可進了宮,卻又想著出宮。
半年期替俞昭容辦事,從長寧門得以出宮半日,還見到了浣娘。
浣娘已為人婦,現下已不在員外家做事,在街朱雀門往東的瓦市里支了個糖水鋪子,生活過得還算滿。
浣娘同容晞約定,待二十五歲出宮后,便讓容晞同一起住。這幾年也替容晞留意著品高潔的寒門學子。如此,出了宮就能嫁個好兒郎。
容晞自那時起,生活便有了盼頭。
一直想著攢錢出宮,然后也在瓦市里支個攤位,賣些糕餅之類的吃食。
齊國商業繁榮,民風開放,尤其是莊帝慕楨執政這幾年,真真可謂是繁阜若華胥。
只要努力做事,便能在汴京有條活路。
這樣的生活不算富貴,卻也算快意。
再在慕淮側做個九年的宮婢,應該便可以被放出宮去。
思及此,容晞覺得自己因浸冷水而犯的頭痛都好了許多。
“——篤、篤、篤。”
容晞聽見有人在敲門,便喚人進來,可眉頭卻是蹙了幾分。
“容姑姑,小的來給您送飯了。”
來人是個年歲不大的小太監,他提了兩個食盒,來給容晞送飯食。
自那日病倒后,慕淮便讓太醫來瞧了的子,太醫開了方子,說還算康健,多吃些大補的食便可恢復。
于是,慕淮便命那太監天天送各樣珍貴滋補的吃食來,還讓那太監盯著容晞,讓把那些東西都用下,一點都不許剩。
什麼燒鮑魚、老參燉,但凡是大補的食材通通都賜了個遍。
今日這小太監帶來的菜還有松菌三筍湯、燕翅鮮菱羹還有紅煨香蕈海參。
這麼些好東西擺在的面前,原本應該高興才是,可慕淮讓不許剩一點菜,可真是難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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