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洵自己都沒意識到現在的變化,他開半邊袍,半蹲在遮著臉的公主側。
“殿下天香國,仙姿佚貌,與天宮仙子并無二致,臣怎麼會覺得殿下臟?”
他的音清冽低沉,難得說了這些話,此時罕見地夾雜著幾分無奈的包容之意。
元妤儀半信半疑地挪開兩手指,睜著一雙閃閃發亮的眸看他,“郎君真沒笑話我?”
垂眸打量著面前的人,第一次發現自己這個駙馬眉眼生的極優越,濃的睫宛如一排小扇,左眼下一顆淚痣昳麗魅。
謝洵點頭,語調鄭重,承諾道:“臣永遠不會欺騙殿下。”
說罷,謝洵的目落在那盤燒糊了的茄子上,拿起筷子夾了一塊,咽了下去。
元妤儀眉梢一挑,忙站起,不敢置信道:“呀!謝衡璋,你怎麼把燒壞了的茄子吃了!”
紺云和錦鶯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里的震驚,們已經做好了駙馬會吐出來的準備。
畢竟二人今日陪著公主在這膳房待了一下午,太清楚自家殿下的手藝了。
說難以下咽都是輕的。
謝洵頭一,那塊茄子已然了肚。
他面不改地看著已經湊過來的,反問道:“殿下不是說,這是給臣做的麼?臣自然應該試試口味。”
元妤儀白皙的面龐上立即爬上一抹紅,原來他聽見了自己剛才隨口說的話,可那只是為了挽面子才說的,誰能想到他居然真吃。
一難言的心虛涌上心頭,忐忑地對上青年那雙沉靜包容的眼,腦子一熱問道:“那,那味道怎麼樣?”
膳房里因為這一問徹底安靜下來,所有人都在等著駙馬的答案。
謝洵雖不挑食,加上年時活的艱難,剩飯剩菜也吃過,對食的好壞無甚要求。
可是今日這道茄子燒糊的味道確實有些嗆鼻,卡在嚨里,像是一塊炭。
平心而論,不太好吃。
眸微垂,看見元妤儀因張而下意識攥在一起的纖細手指,又看見秀麗鼻尖上留下的那點黑,謝洵想到自己方才說過的那句話。
“臣從不會欺騙殿下。”
沒想到那麼快就要食言了,犯了言忌。
但他既然自恃兄長份,無論如何都應該多多包容,畢竟這是的心意。
故謝洵頷首贊同,“飲食要求香味俱全,公主頭一次下廚,燒的茄子只是不足,香味已然不錯,臣很喜歡。”
聽駙馬一本正經地說完,紺云半靠在錦鶯的肩頭,勉力崩著幾乎要咧開的角。
元妤儀瞥了一眼自己那兩個角帶著笑的侍,目又落在謝洵后那盤辨不出形狀的菜,擰眉道:“那我也嘗嘗。”
謝洵不聲地挪了挪子,恰好擋住的手,輕聲勸道:“鍋開了,殿下不若等一會兒吃新的,這道茄子都放涼了,對腸胃不好。”
元妤儀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不樂意地撇了撇,就知道,這廝絕對是在哄開心。
一向有自知之明,對自己的手藝還是有幾分猜測的,香味,那菜分明一個都不沾邊。
方才說嘗嘗也不過是權宜之計,元妤儀退到一邊的錦杌上坐著,干脆等廚娘燒菜。
謝洵今日準時回家,若不是橫生變故,心來,二人現在應該已經在偏廳吃上飯了。
唉,心中嘆了口氣,元妤儀乖乖地坐在了一邊,沒有做飯的天賦,還是承認技不如人算了。
看安靜下來,平日里明艷無雙的人,此刻瓷白的臉上花胡里哨,倒像極了一只小花貓。
謝洵的心也不自覺輕快起來,曾經橫亙在二人之間的隔緩緩消失,他走到灶臺前,先廚娘一步往熱鍋里倒好了油。
負責膳食的崔嬤嬤看駙馬作稔,掌勺穩重,便知他也是個中高手,笑瞇瞇地幫他遞上洗好的菜,心里忍不住的贊嘆。
元妤儀見謝洵有模有樣的忙活,還不用崔嬤嬤指點,心中也閃過一訝然。
沒想到他除了編竹篾,居然還會做飯。
這才是真正的“上得廳堂,下得廚房。”
若說編竹篾是為了維持生計,那麼做飯就是謝洵時為了活下來琢磨出來的技能,后廚的使婆子們忙起來的時候,便記不起來往落霜院送飯。
母親又從不將這些瑣事告知宣寧侯,接連幾次,母子兩人干脆在落霜院種了菜,收整好了之前廢舊擱置的小廚房,如此也不必完全仰人鼻息。
母親去世后,謝洵在侯府守孝三年,飲食方面大部分都是自給自足,做菜的手藝雖不能與貢廚媲,卻也練出了一番技巧。
元妤儀看著年輕郎君忙碌的背影,心中百集,對他的遭遇,其實也有了大概的了解。
沈家是先皇后母族,雖然本支在汝南,卻也有自己暗的消息網,元妤儀遣沈清去調查的事,前幾天已經有了結果。
駙馬于三年前過世的母親,和陸家貪墨案中本該被流放的二小姐對上了號。
當年的謝侯爺使了手段,李代桃僵,把陸二小姐納府中,了一個鎖在后院的妾室,從此上京再無陸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