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濃一噎。
元妤儀知道,謝洵一定會將這件事告訴。
兩人才撕破那層如幻影般的紗,倘若他真的在乎這個公主的想法,就一定會說出來。
若是他也選擇了瞞,元妤儀又不知道事的前因后果,第一反應一定是謝洵想要迅速獲得功績傍,才會不顧危險前去賑災。
“不對。”
“此次賑災若真如兗州邸報上所說的那般嚴重,想來陛下也要撰寫罪己詔,江相鐵了心要手,他提出另一個跟隨的人是誰,劉宜麼?”
季濃微愣,知道一點都瞞不住,斂眸道:“是河西禹州的肅王。”
元妤儀猛地起,眼里是遮掩不住的錯愕。
肅王是皇族旁支的子嗣,也是父皇親封的郡王,早年在跟北疆打仗時中了對方的計,所率的五萬銳部隊最后僅存不到百人,他自己也跛了一只腳。
雖說最后他也斬殺了敵軍首領,可這樣慘重的損失已然釀,然而父皇終究不忍,留了這個堂弟一命,肅王也離開京城,自請前往河西禹州。
三年前景和帝登基時,肅王還表示臣服順從,怎麼這才三年過去,也按捺不住滋生的野心?
元妤儀咬牙斥道:“忘恩負義。”
此去兗州,若自然是舉世之功,千古流芳,肅王若是前往,無論做了多,落在天下百姓眼里便是心懷萬民。
時間久了,這樣的輿論稍稍醞釀,便會造不可估計的后果。
帝和一個正當壯年的藩王,這兩者本就是矛盾。
季濃明白心中的怒氣,忙輕拍了拍微的脊背,勸道:“阿妤你莫慌,三哥哥也在宮中,定會斡旋此事,再不濟他也可以跟著駙馬去兗州。”
元妤儀強撐著鎮定,只是無奈地凝著季濃的眼睛,“祁三終究只是公府世子,又常年待在通遼二州,雖有戰功卻無聲勢,難與肅王相論。”
季濃也知道這件事棘手,心里恨極了狼狽為的江丞相和肅王,只暗罵他們無恥至極。
元妤儀卻下定了主意,朝室走去,沉聲喚道:“紺云,進來替我梳妝更。”
季濃滿臉詫異,開珠簾著義無反顧的,語調驚愕,“你要進宮?”
纖白的手指落在銜赤金步搖上,著上面凸起的紋,鄭重地點頭,“此事只有我可以。”
只有的份遠在肅王之上。
尊貴,而無可指摘。
季濃眼底已經蘊起一汪淚,“萬一真如邸報所言,食死人、白骨,員上下沆瀣一氣,那就是人間地獄,殿下前去,便有萬分的危險。”
紺云已經進來替梳發。
元妤儀聞言,眼中卻無甚波瀾,只是無奈道:“我不去,此事予肅王,又何嘗不是自掘墳墓呢?”
季濃的一彎遠山眉越皺越,又不死心地勸道:“我瞧著你家郎君不像腹中空無一的草包,瞧著也是能擔事的,讓他自己去,你就好好留在上京不行嗎?”
元妤儀指尖微涼,聽說完這話神一僵,旋即想到了一個滴水不的解釋。
“駙馬對我未生反心,若是旁人挑撥離間才更糟;何況我去了才能真正代表陛下,阿澄登基三年,也確實需要這個機會安民心。”
季濃放下珠簾,手抹去眼角的淚珠,想說的話都堵在邊,沉默著走了出去。
元妤儀坐在銅鏡前,看著鏡中明艷的臉難掩愁,輕嘆一口氣,一言未發。
從來都不是無理取鬧的人。
謝洵始終記著的話,已經做得極好,最后是為了抗衡江相才主請纓前往兗州,他心如磐石,自己又怎能在此刻撇下他。
走一步看一步,他此刻對、對景和帝的忠心不假,便也回饋以同等的心意。
管它龍潭虎,總不會比現在更差。
—
章和殿中。
江相侃侃而談,“自古以來,凡地方發生天災,中央無不派遣員;今歲兗州旱災這樣嚴重,更要彰顯朝廷的重視,依老臣看,河西禹州與兗州離得不遠,肅王殿下便是最好民心的人選啊。”
殿中只有幾個朝中的肱骨之臣,聞言皆面面相覷,并未急著開口。
衛老尚書重重咳了兩聲,冷諷道:“江相此言差矣,肅王乃一藩王,何況上背著前朝重罪,怎能代表陛下前去呢?”
江相白了他一眼,拱手對坐在龍椅上的景和帝道:“凡大事者不拘小節,為君者更不會拘泥于往日的罪名,起用肅王,更能彰顯陛下懷寬廣,不是麼?”
兩個老者槍舌戰一通,最終還是沒有定論。
江相冷笑一聲,干脆扯破臉道:“既然衛老覺得本的提議不可,那您不妨找個更合適的人選。”
衛老尚書心一橫,恨不得提自己的名字,如鷹隼般的眸中淬著不甘。
江丞相又將目放在站在一邊的謝洵上,見他同樣面平靜,毫無打斷的意思,心中氣焰更盛,自然也沒注意到景和帝旁的祥祿從后殿進來,附耳低語幾句。
自從謝洵仕,分明職位不高,膽子卻不小,次次與他分庭抗禮,毫不見怯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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