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室燈滅，主刀醫生邁步而出。

四人迎了上去：“醫生，怎麽樣了？”

靳氏家大業大，自然尊貴萬分，醫生也知道這位唯一接班人的命極為重要，便也不遮掩，摘下口罩後說道：

“靳總裁吉人天相，那子彈沒有直擊心髒致命，但打穿了肺部，沒有到骨頭，雖部有氣的癥狀，但命應該是保住了。”

陸安然黯淡地眼底中終是浮現一抹亮，淚珠奪眶而出，雙手捂住，努力不讓自己嗚咽出聲。

還好，他還活著。

還好。

“但…”

醫生轉了個話題，對著靳老爺子頷首，抱歉道：“恕我無能，但那子彈陷過深，出量太多，靳總裁仍在昏迷，不知道何時會醒過來……”

齊甄驚呼：“什麽意思？寒淵會再也醒不過來嗎？”

醫生猶豫著，點了點頭：“也有可能會維持植人的狀態，這個概率和醒來的概率一半一半。”

“啪嗒！”

是什麽東西墜落地聲音，定眼一看，齊甄手上一直握著用來保佑的觀音玉像。

而整個人也了下來，在靳長宇地攙扶下，坐在長椅上。

過了許久後，靳老爺子終是開口：“好，知道了。”

醫生鬆了口氣，隨即對幾人俯鞠了個躬後，退了出去。

樓道再次陷死一般的寂靜，微風席卷拂過，似乎那塵埃落地的聲音都聽得清，沉寂的讓人發。

陸安然隻覺得心仿佛被人攥著，猛地浸到那寒冬臘月的冰池之中，是無窮無盡的冷。

靳老爺子轉看了一眼，而後邁步朝走來：“好孩子，我知道，寒淵對不住你，現在他也這樣了，我不求你原諒他，但也希你能放下心中的見，也放下心的怨憤吧。至於淮淮……”

陸安然微微一滯，抬起眼，對上靳老爺子哀愁的視線。

“寒淵和我們代過，這個孩子是你含辛茹苦養大的，讓我們別和你搶養權，我們答應了，也說到做到。但你一個人帶孩子不容易，後期我們會定時給你一筆贍養費，隻求你以後若是想起來，可以帶那孩子回來看看。你也知道，我這老子骨，也活不了幾年了。”

靳老爺子像在代後事一般，一樁樁一件件的闡述著。

陸安然卻眉頭一皺：“您說……他……讓您別爭奪淮淮的養權？”

“嗯。”靳老爺子點點頭，隨後將那晚上靳寒淵在靳家老宅說的話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陸安然隻覺得四肢更加弱無力了下來，下意識手扶住了牆壁，捂住那鈍痛陣陣的口，眼底裏的淚無論如何再也止不住。

江逐說的那些，果然是假的。

他……果然不會那麽做。

靳老爺子歎了口氣：“我聽說你證件不見了沒辦法回國，昨日已經代下去，讓辦事的工作人員給你做加急理。等你休養一段時間，就可以回黎了。”

“至於寒淵……”靳老爺子目沉沉，人生大幾十年的閱曆仿佛瞬間在眼底裏浮現，他看向陸安然，聲音巍巍地，有些憾：“寒淵這孩子，打小就不會表達。但他對你，也是真的喜歡。時過境遷，我們也知道破鏡難圓，也希你能別再怨他，重新開始自己的生活，也算了了他一樁心願。”

一旁的靳長宇扶著齊甄，二人朝著看過來，皆是點點頭，似是在無聲鼓勵，忘掉這裏的一切，重新開始。

但他們垂下的角，無不昭示著此刻的悲傷。

陸安然沉默，隨後抬起眼來看向他們，目堅毅，似是做了個重要的決定。

日影微斜，過病房的白紗簾，浮掠到麵上。

哭的發腫的雙眼此時隻餘了前方正闔眼躺著的人，不知是這煞白的病房在日的照下變得更加刺目，隻覺眩暈。

病房寂靜無聲，抖著，捂住口，朝著床榻邊走去

靳寒淵平靜躺著，失過多的臉龐變得蒼白，平日裏那冷凝的五此時隻鬆弛的擺在臉上，但還是俊朗無雙的模樣。

他薄抿一條，仿佛隻是睡著了。

手上他的臉頰，隻覺似是酷寒冰冷，一路涼到心底。

“靳爺爺說你不會表達，但我覺得，你是會的。你耍起無賴的樣子，可沒有半分正經。”

那晚廝磨時他的表白還在耳畔，繾綣纏綿，現在想來，還是忍不住心。

可那時不敢。

著他，自嘲似的苦笑：“說起來，倒是我，一直未曾和你坦白過。”

第一次見他，是在民政局門口。

男人五俊朗翩翩如畫，修長影浮現，恰如那春日裏妖冶的枝頭花，深邃的眼讓人忍不住陷進去。

那樣高貴俊雅，人怎麽不心呢？

但太過於明白自己的份，和他是兩類人，不該，也不能。

在範茵鎮中心醫院裏，他倏地出現，頎長影被街燈斜斜的照在地上，冬雪紛飛，寂靜的淩晨，隻餘下二人，那樣的畫麵，也幻想過和他一起的未來。

但在上一段中，已明白，男人所謂的喜，是有特定時間的。就像是食品罐頭一樣，保質期過了，便是過了。

所以陸家出事後，為他記下了一筆帶著仇恨的賬，便徑自逃離了。

這三年，一如既往的製著自己的想念，將那仇恨疊加在對他的意上。

不斷告訴自己，自己隻是錯了一個人，時間這麽長，一切都可以過去的。

卻不曾想，二人還能再重逢，恰如孽緣一般，解不開，也離不散。

現在已可以坦然麵對自己的心意，可不曾想，解開心結的代價，是這麽沉痛……

江逐在那次事件後，廢了一條手臂。

他沒臉再來見陸安然，隻給寄了一封信，便離開了T市，去了國外生活。

信裏，除了對陸安然和靳寒淵致歉之外，還將那日的形一五一十的描述了清楚。

原來那日被靳寒淵推出門外後，裏頭便起了爭執，封翊近乎癲狂的抒發著自己心中的怨恨，靳寒淵照單全收，但是卻也理智與他博弈。

可陷瘋狂的人是無法平靜下來的，在最後時刻，封翊還是舉起了槍口，對準了他。

靳寒淵是抱著必死的決心來的，此刻也並不意外的閉上了眼，等待死神的降臨。

可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江逐倏地起，掙紮著用最後一力氣朝著封翊撲去。

大約是沒想到他還能彈，封翊手中槍械歪了歪，因此才沒能打中靳寒淵的要害……

江逐說自己因為妒恨犯下無法彌補的錯，今後會在遠方為二人祈福，來懺悔自己的罪過。

信洋洋灑灑地寫了三四頁，一字一句地看完後，終是撕碎了，扔進垃圾桶。

陸安然轉過來，為靳寒淵拭著臉龐，做著和昨日一樣重複的照料工作。

窗外似有蟬鳴，無聲地抬頭去。

三月已過，不同於略冷的春日，初夏的裏，帶著點點昏黃。

照在上，有些極淡地暖意。似乎昭示著冬日的餘寒已全部消散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