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裏，林語熙目不斜視地盯著顯示屏上的數字，從頭到腳散發著拒絕流的氣息。

看顯示屏，旁邊的男人看。

電梯裏沒別人，周晏京的目肆無忌憚落在上，從烏黑圓潤的後腦勺走到白皙的左耳，又移到線條流暢的下頜。

“你一直不敢看我，是不是心虛？”

林語熙不為所，頭都不轉一下：“不看你是不想看。早看膩了。”

周晏京輕哂：“那怎麽辦呢，我沒看膩。要不你轉過來，閉上眼，我看你你不看我，我們倆實現雙贏。”

林語熙抿著。

神經病。

周晏京的聲音在腦袋上麵，慢悠悠地說：“又在心裏罵我？”

“……”

電梯到了，林語熙拔出去，走得很快。

虞佳笑今天得把車還給老板，趁在手裏的最後半天，盡其用，跑來送林語熙上班。

在樓下等著，從車窗裏喜氣洋洋衝林語熙招手，接著看到後出來一個英俊拔的男人，笑容刷地一收。

林語熙坐上的車，虞佳笑表古怪地盯了周晏京一眼，發車子。

“給我帶的嗎？”林語熙拿起杯托裏的咖啡。

虞佳笑：“嗯。”

的表明顯在憋著什麽，憋了兩分鍾不到，憋不住了。

“我知道你以前對他很深，這麽短時間讓你斷絕是不可能的，而且不得不承認這幾個狗男人長得很帥，大活好服務意識強……”

林語熙一口咖啡差點嗆住，咳嗽得說不出話來。

虞佳笑了紙巾給，堅持要把話說完：“你一時把持不住是正常的，但是！回頭草這種東西吃一口就夠了，不能多吃，千萬不要走回頭路！”

林語熙著紙巾，一頭黑線地解釋：“他早上才來的。”

虞佳笑：“晨炮也不行！”

林語熙深深懊悔真不應該什麽都跟分：“你每天洗臉的時候能不能順便把腦子打開洗幹淨一點？”

“那多嚇人。”虞佳笑歪理一大堆，“你沒聽過一句話嗎，沒事搞搞皇，心更健康。洗幹淨了我拿什麽社畜的苦和累？”

說完又強調：“就這一回啊，咱不能再吃回頭草了，聽見沒？”

“沒吃！”林語熙腦殼痛。

到醫院，小崔一見：“喲，一大早怎麽看起來這麽心事重重的？”

林語熙憂鬱地歎口氣：“在反思我看人的眼為什麽歪七扭八的。”

前夫不靠譜，閨不著調。

正說著，手機收到新消息。

昨晚剛在群裏放話八千塊的包太便宜配不上檔次的譚家二小姐：【幫我拚砍一刀，今天這一分錢湊不出來，我跟它拚了！】

林語熙：“……”

哦，忘了這還有個新的朋友，既不靠譜又不著調。

【我沒下拚】

給譚星辰發了個一分錢的紅包，換了服和同事接完，準備去查房了。

離開辦公室前，看了眼桌麵上的小臺曆。

畫著紅圈的那一天已經踩著倒數的步伐走來，這代表著，一個月的冷靜期快要結束了。

周晏京一大早到公司，楊康將幾份比較重要的文書和大額財務單先遞過來，等他簽完字，又遞上一份文件。

“待會九點鍾有個新創科技並購融威集團的項目會議，這是並購部昨天上來的並購投資總結，您過目。”

周晏京將大掛上架，接過文件站在辦公桌前翻看，目不經意地掃過日曆，頓了一頓。

“今天幾號？”

楊康道：“17號。”

那本已經在這張沉穩大氣的黑老板桌上擺了三個月的極簡風格日曆，不知為何突然礙到了周二公子高貴挑剔的眼。

他輕哼一聲：“誰放這的？我是老年癡呆了嗎，還需要看日曆？”

楊康：“……”

是誰剛剛在問今天幾號的。

楊康也不知道這位心詭譎的老板明明休了一天假，怎麽神狀態比加了一天班的他還不穩定，聞言訓練有素地將那本臺曆拿起來。

“我馬上理掉。”

周晏京的心已經蒙上了一層烏雲，在辦公椅坐下來，翻了翻報告裏的執行摘要和後麵的估值分析。

“接下來都有什麽行程？”

楊康按照時間順序和重要等級把後麵兩周的行程簡單匯報一遍：“今明兩天都有應酬，上周前就定下的，20號之後可以騰出時間來。”

周晏京正翻報告的手指一停，角似笑非笑地勾著，用充滿關懷恤的口吻問道：“你這個總助坐得膩不膩，不然給你個機會，跟新招的實習生換換崗位？”

楊康極彈地補充：“也可以騰不出來。”

周晏京就收起了那種瘮人的微笑，淡漠地靠著椅背：“去吧。”

投行出了名的工作強度高，神力大，在國那兩年，周晏京早就習慣了超負荷的運轉狀態。

忙起來能讓他無暇去思考工作之外的事，所有煩的、解不開的，都能暫時屏蔽掉。

但人不可能24小時不停歇，停下來的那一刻，那些東西就會水一般反撲回來。

下午忙完已經快八點了，林語熙給周晏京打了一通電話。

他接得很快，背景有兩分嘈雜，像是在什麽飯局上。

“找我？”

不知道是不是林語熙的錯覺，竟然從他的語氣裏聽出一點驚喜。

“你在忙？”林語熙問。

“不忙。等我一下。”

周晏京手背向外擋開了一隻來敬酒的酒杯，跟人道了聲“失陪”，起從飯局離開。

“誰的電話啊？”

周晏京捂住話筒，答：“我太太。”

“喲，那是得趕接。”對方開著玩笑，“這麽早就打電話來查崗，嫂子得多想你啊。”

盡管知道那是一句馬屁，周晏京還是被拍舒服了，邊噙著兩分笑，拿著手機離開包廂。

走廊鋪著厚實的地毯，皮鞋踩在上麵是無聲的，他走到走廊無人打擾的盡頭，修長指骨鬆了鬆領帶。

“你下班了？”

電話那端的噪音消失，他的聲線變得清晰起來，林語熙嗯了聲，問他：“你明天有空嗎？我們該去民政局拿離婚證了。”

周晏京眼梢的笑意就像霧一樣無聲淡去。

冬季天黑得早，夜幕幽藍，從這個地方能看到對麵商務區的一幢幢天大樓，霖城的繁華閃耀在寫字樓絢麗通明的燈裏。

而周晏京麵前的窗外，是一棵禿禿的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