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這大力一甩,穆清葭整個人都被甩得往后倒去,重重摔在了床上。下意識地護住了自己的小腹,忍著肩上的疼痛重新向周瑾寒撲過去,慌地哭著道:“不是的,王爺,不是這樣的……”
“不是這樣,那是怎樣?”周瑾寒反問。他像是克制著滔天的怒氣,垂眸睨著穆清葭:“你上沒有雙生蠱,還是你不是安在我邊的一個細、一個暗樁?”
穆清葭聞言渾一震。王爺……他竟然什麼都知道?
“沒想到是麼?”周瑾寒反彎下腰,手掐住了穆清葭的下顎,迫使不得不仰起頭來正對著自己的臉。
他審視著穆清葭眼底的躲閃,可在那盈盈淚中,最多的卻依舊是哀傷與痛苦。這份哀與痛那樣滿,像是一把刀扎在了自己的心臟上,讓周瑾寒也跟著一起痛了起來。
掐著穆清葭下顎的手加了些勁,只要稍稍再往下移寸許就是纖瘦脆弱的脖子。
但周瑾寒到底沒有下手,只著穆清葭的眼睛,沉聲道:“你們是不是都以為,我就是個傻子,是個瞎子?你與簪煙容貌神似,在你們眼里,我究竟有多蠢,才會不知道把你安排進來的目的?”
“他給你下了另一只雙生蠱,不就是為了讓我投鼠忌,不敢你不敢殺你麼?畢竟你要是死了,簪煙帶著那只雙生蠱就也活不。”
“他設計得很好,為了簪煙,我只能讓你安安穩穩地坐在曜王妃的位子上,跟你假意纏綿,讓你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
“你們覺得計劃進行得很順利吧?這三年來,我故意在你面前泄的那些消息,你都完整地傳遞出去了麼,嗯?”
“只是可惜了,簪煙上的那只蠱蟲,前些日子就已經取出來了。如今上的余毒也已清除,你們再也無法用這一點要挾我了。”
“所以啊,葭兒……”周瑾寒輕輕嘆了一聲,看著輕不止的穆清葭,“你覺得你還有存在的必要嗎?”
還有存在的必要麼……穆清葭默念著周瑾寒的話。
凝視著周瑾寒的眼睛。
真是好看的一雙眼睛,無論是當初還是現在,這樣著它時依舊會沉淪,依舊會沉溺進里頭的那片深邃的海。
周瑾寒說的都沒錯。
三年前,被選中為命定的曜王妃,確實就是一個局。只因與簪煙容貌神似,所以被周瑾寒的政敵——國師司空鶴選中,為安進曜王府里的一顆棋子、一個暗樁;的上也的確被種下了雙生蠱的另一只,就是為了用周瑾寒心上人的命來牽制他。
這些都是事實。
只是當這些事實由周瑾寒的口中一件件說出來時,穆清葭才覺到自己的心沉了湖里,一直一直沉下去,再也撈不起來了。
原來王爺從來都不信。他不信的,也不信的真心,只因為的來路不干凈,所以即便這三年里付出了再多,到頭來在他眼里,也永遠都只是一個細,一個需要清除的“患”。
那些被視為“恩”的日子,原來不過是一場戲罷了。既是戲中人,也是被蒙在鼓里的看客。
只是……
“王爺。”穆清葭哽咽著,抬手抓住了周瑾寒的手腕,“三年來,你對我從未有過真,對麼?”
周瑾寒的眼睛稍稍瞇起。
他看著穆清葭的眼淚從眼角下去,寒聲回答:“是。”
“你早該明白,即便我曾對你好,也不過因為你的這張臉與簪煙有幾分相像罷了。”
只是因為和簪煙相似罷了……
呵……原來如此,原來……都是因為簪煙,都是因為而已……
穆清葭頹然松開了抓著周瑾寒手腕的力道。
所有的解釋在這一刻都了徒勞。
罷了。勸自己道。自己原就該明白,早晚會有這一天的。只是太多的妄念迷了眼,才讓自己以為能夠一直瞞下去。
只是好可惜……穆清葭鎖著眉心緩緩合了下眼睛,掌心挲了一下自己的小腹——這個孩子還沒來得及到這世上看一眼,就要同一起消失了。
還記得方才得知有孕的時候,是怎樣從怔愣到驚喜然后又驟然喜極而泣的。
可是原來,三年來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
王爺的真是假的,對的疼是假的,連為曜王妃的原因都是假的。
一切都是假的。
但腹中的這個孩子卻是真的。
多可笑。
呵……穆清葭輕輕笑了一聲。
大概是心痛得麻木了,便連哭都失去了必要。穆清葭只又緩緩地眨了下眼睛,開口問周瑾寒:“王爺,所以你要殺我嗎?”
周瑾寒聞言眼底一怔。
他看著穆清葭臉上的那抹溫的笑意。
這樣的笑容他看了三年,以至于到后來他都快忘了的份,以為這便是真實的。
“我不會殺你。”周瑾寒倏然收回了手。
他重新直起,居高臨下看著穆清葭,“雖說你的目的不純,但這三年到底沒惹出事端,將府里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條,也算有功。況且——”
周瑾寒的指尖了一下袖口,語調稍稍一冷:“你上的那只蠱蟲由他所控,若你死了,他必然會知曉。簪煙的還沒有完全養好,在徹底康復之前,我不想擔一一毫風險,讓他再往簪煙上使手段。”
簪煙,直到現在,還都是為了簪煙……穆清葭自嘲地低笑了聲。
“那王爺,預備如何置我?”
“我會給你一紙休書。”
聞言,穆清葭的背脊一。
又聽得周瑾寒接下去:“但在簪煙的養好之前,你還是得留在府,安安分分地當好你的曜王妃——這也算是我最后能給你的面。”
面……穆清葭心中哂笑。
“王爺不擔心我會對簪煙姑娘不利嗎?”問道,抬眸向周瑾寒,試圖從他臉上看出一一毫搖的痕跡。
可周瑾寒卻只眉眼平靜地回視著,反問了句:“你會嗎?”
會嗎?
穆清葭一怔,隨即勾嘆笑了聲,到底敗下陣來。
確實不會,若是想對簪煙做些什麼,這三年里頭早就手了,何至于到如今呢?
只是這一點,王爺從來都不明白。
“好。”應了周瑾寒的話,“我會做好自己該做的,王爺放心。”
“那就好。”周瑾寒點頭。
“從今日起我都在書房睡。”他穿上外衫往外走去,“夜深了,你歇下吧。”
穆清葭著周瑾寒遠去的背影。
張口想要說什麼,但終究又頹然地低下頭去,忍著心頭的不舍,竭力維持著最后一端莊與面,跪坐著著哭腔,道了句:“……王爺慢走。”
周瑾寒回,看著跪坐在床上低垂著頭的穆清葭。
他恍然想起這三年來,同樣的形他見過了無數次。無論他起得多早,出門的時候回首,永遠都在他的后,或是站在床邊,抑或是同此刻一般跪坐床沿,含著溫的笑,默默地注視著他遠去。
似乎永遠都那樣優雅得,言行舉止挑不出錯來,如同一個王妃該有的那樣。
只是這一次,他卻沒有看到的笑。
以后大概也不會再見到了。
想到這里,周瑾寒神又淡了幾分。
他忽的開口問道:“這三年來,其實你有無數次機會可以走。于你而言,他司空鶴究竟有多重要,才能讓你這般死心塌地地留在我邊為他賣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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