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九萬趕往老趙值房的時候,在思索一件事。
現在已知長興教的神主是莊太妃,而莊太妃的命令是阻止通明石出皇城,晉王的命令則是盜出通明石。
二十年后,繼承晉王勢力的三皇子,費了牛鼻子勁兒,將通明石塞進了周宇韶的瓷枕里,致使其大變——很難講是不是故技重施。
問題是吧,倘若三皇子的作是跟前人學的,為何晉王還要許鶴鳴盜出或毀掉通明石呢?
難不許鶴鳴臨死前還驢?
不是沒這個可能。這幫人心眼子一個比一個多,跟蜂窩似的不招人待見。
另外,許鶴鳴說過一句,“那東西不是什麼祥瑞,它只是在波斯轉了圈,披了層貢之名的邪”。這個“在波斯轉了圈”,就很耐人尋味。它出兩個信息,一是通明石并非產自波斯,甚至有可能就是在大燕發現的;二是通明石能為貢,應當是有人從中作。
至于為何那麼做,其實也好理解,所謂外來的和尚會念經,東西離得越遠越吃香。更何況自古許多傳說都跟西域、波斯、天竺不了關系,通明石去波斯晃一圈,容易蒙上神彩。
更重要的是,波斯盛產寶石,若是通明石那層石皮掉了,好忽悠人。
如此說來,這玩意沒準兒就是晉王母子尋來的呢!
陸九萬暫且按下懷疑,仔細篩選了幾遍白玉京帶回來的信息,挑出能為老趙接的幾條,打算待會兒刪刪改改告訴他。消息來源嘛,誰還沒個自己的渠道了!
趙長蒙昨天審問俘虜,忙活到后半夜才睡,不過今日神奕奕,顯然果不錯。
陸九萬了然:“問出誰要殺您了?”
“是。”趙指揮使呷了口茶,老神在在地解釋,“原本我是想釣出晉王的人,好給朝廷出兵加把火。沒料到晉王的人沒來,武康伯的人來了。”
“那還不是一樣的!”陸九萬笑道,“甭管晉王的人,還是莊太妃的人,左右都是他們母子惹出的事兒。”
趙長蒙沖豎了個拇指:“懂我!”
陸九萬好奇心大起:“您干了啥,怎麼引來的殺手?”
趙指揮使意味深長地瞧一眼,抖手扔過去一張地圖。
陸九萬一把接過,小聲問:“這總壇的位置,您都知道了,意味著朝廷也知道了,再殺您,有必要麼?”
“哦,我讓人放出風去,說我不信,還把吳良罵了頓。”
陸九萬角搐:“您這,不得到了出兵由頭,還確定了地圖真假,這刺殺挨得值啊!”
“怎麼說話呢你!”趙指揮使臉一板,覺得這話十分不中聽。
陸九萬沒理他,獨自琢磨了下,搖頭:“不對啊,這刺殺是不是有點多此一舉?武康伯沒那麼傻吧?咱們都能曉得,他一,就坐實了地圖為真,武康伯能想不明白?”
“他不是傻,他是沒法子了。”趙長蒙淡淡解釋,“線索讓你刨得差不多了,晉王策反邊軍需要時間,假若朝廷搶在晉王部署結束前出兵,他們將功虧一簣。”
陸九萬恍然:“他在跟朝廷搶時間。”
“對,他應當清楚,長興教和晉王的關系遲早暴,不過是拖得一時是一時。”
陸九萬心說那可不一定,原本的時間線里,可是直到晉王死,長興教到底充當了什麼角都沒出來。
轉念想到另一個問題,假設他們將兵禍掐滅于萌芽狀態,會不會導致許多人的功績被抹殺?比方說陸正綱和吳良,兩人本該在十幾年后萬軍之中取晉王首級,憑此流芳百世;可朝廷現在提前得知了禍事,做出了對應的反擊,兩人便沒了立功的機會,豈不是了影響?
怪不得竊天玉會有休眠的限制。
不休眠的話,時間線早讓白家給玩崩了。
“想什麼呢?”趙長蒙虛虛扇了一記,舉著茶壺要去看他心的花花草草。
陸九萬連忙喚住他:“昨晚卑職這邊得了些消息,跟邊關有關。”
趙長蒙果然止住了步子,示意說。
“紅軍有異。”陸九萬知道晉地那邊的報是老趙親自負責的,便繞開晉王,說了些其他的,“不知是否跟長興教有關。”
趙長蒙瞇了瞇眼,低頭啜了口茶,在里含了會兒,才咽下去,斜睨著怪氣,“喲,還沒死心呢!都做到千戶了,還想著加紅軍呢!”
很好,老趙不用陸九萬編,自個兒就腦補上了。
“您說您,怎麼能這麼想卑職呢!”千戶假意埋怨了句,裝作岔開話題道,“對了,陶盛凌說卓力格圖即將南下,可京師并沒有得到消息,您說會不會是……”
“朝廷的消息渠道被掐斷了。”趙長蒙微微頷首,“攘外者,必先安。晉王若要起事,先拔除朝廷眼線,沒病。”
陸九萬順著這個話題往下講:“卑職一直奇怪,您說您防著晉王搞東搞西,可他如今明面上就千人護衛,能干啥啊?就算招兵買馬,且不說他能不能瞞過朝廷的探查,就說他軍餉打哪里來?”
“所以,我才沒想到他跟卓力格圖來真的。”趙長蒙嘆了口氣,“合作合作,雙方勢均力敵才有的合對吧?好家伙,手里僅千人,就敢引強敵關,也不怕玩砸了,把大好河山拱手讓出去!就算卓力格圖幫他做了皇帝,那也是納貢稱臣的兒皇帝!”
“可是朝廷至今不急切,甚至于收過晉王好的還覺得白澤衛夸大其詞,對不對?”
“夸大其詞是好聽的,人家直接罵咱炮制冤案,迫害藩王!”
陸九萬點點頭:“倘使查到最后,晉王并沒有謀反的實力和向呢?”
“那咱們白澤衛鐵定背這鍋,說不得本指揮使都得被彈劾下來。”
陸九萬終于圖窮匕見:“晉王蒙不白之冤,朝廷定然要補償的吧?”
“補償個……”
“屁”字尚未出口,老趙已反應了過來,他難以置信地向陸九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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