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堵得商隨不知道該怎麼接,商堯卻無所謂:“我對做的事,算不上有多明正大,甚至還有點殘忍,我寧愿恨我,也比原諒我的好。”
商隨皺眉,爺爺對他是最好的,總夸他長得好看,不比那些國際巨星差,他才去做明星的,現在這麼好的爺爺,要活著離開,這他怎麼接得了?
商堯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著他笑了笑:“阿隨,小時候,我最喜歡你,爺爺知道,你肯定舍不得我離開,但人生在世總要面臨這一遭的,又何懼離別呢?”
商堯吐了一個煙圈出來,煙霧繚繞之下,襯得一張歷經滄桑的臉,淡淡然然的,渾更是著不再迷塵世的灑。
就好像年時的商堯,為了一個報仇的信念,支撐了很多很多年,現在恩怨了結,他就再也沒有活下去的理由了。
商隨舍不得這樣的爺爺,背過去,不再看他,商邢也是,垂下腦袋,自己消化著不舍,只有商衍,似乎已經接爺爺要離開的事實,淡然盯著他,不言不語。
商堯的視線,從商隨上移開,放到商衍那張平靜無波的臉上:“除了虧欠舒晚,我還對不起你的。”
商堯夾著煙的手,放到地上比了比:“那個時候,你就這麼高,我就從你父親手里,把你要了過來。”
他說著,又出歉疚的笑容:“這一要過來,害你的年、年、年都跟兩個哥哥不同,等我醒悟過來的時候,已經晚了。”
他長嘆一口氣,飽含著滄桑的眸子里,有悔意,也有欣:“好在,你在這樣環境中長大,還保持著該有的善良,不然,我都沒臉去見你的。”
商衍對此,一點也不在意:“爺爺,您栽培我,也費了不心,對我也很好,雖然有時候會很嚴厲,但卻從未下過死手,甚至打了我,還趁我睡著,跑來上藥。”
著煙的商堯,輕挑濃眉:“你知道?”
商衍點頭:“知道,所以我是心甘愿的。”
商堯釋然一笑,移開視線,看向坐在沙發上的兩個兒子:“你們倆年紀也大了,以后帶著老婆多出去旅旅游,孩子們婚事上的事,不要手。”
他說完,特意提點商衍父親:“你多關心關心
阿衍,找個時間,跟他促膝長談一下,看看他有沒有心儀的姑娘,有的話,你當父親的,就持婚事去提親,別讓人在背后斷了他的路。”
商堯言外之意是,商衍以前有喜歡的人,被商瑞老婆整沒了,以后商衍再遇到喜歡的,他這個當父親的,該首當其沖,為兒子爭取幸福,但商瑞不知道這些事,沒聽懂,只狂點頭,說好。
商堯之所以沒培養兩個兒子,就是他們能力不是那麼突出,也有點不太聰明,這才培養孫子的,不過兩個兒子,雖然沒那麼厲害,但本善良,在集團做做董事也行。
商堯代得差不多了,就讓他們各自回去,商崈和商瑞畢竟是老爺子的親生兒子,哪里舍得他去死啊,死活不回去,就是要陪他最后一晚,商堯也就隨他們去了。
兩個兒子打了個地鋪,睡在商堯側,問了他一個晚上,還有沒有什麼想做的事,商堯說最想做的事,那就是去見桑虞。
兩個兒子,一時無聲了,在他們的記憶里,父親時常惦念的,就是桑虞,總是拿出桑虞的照片,盯著看,看著哭。
其實,商堯這一生,從未為自己活過,終其一生都是為了桑虞,若非有個報仇的執念支撐著,商堯早就離開人世,何至于會等到現在。
對商崈、商瑞來說,這個執念,讓他們沒有失去父親,還到了父親的,不說謝吧,但的的確確,是因如此。
商邢、商隨、商衍也沒走,在樓下客廳沙發上,坐了一個晚上,等待生離死別的時間,是最煎熬的,但時間又走得非常快,沒過多久,天就亮了。
商堯沐浴,洗干凈,刮掉胡子,再讓兩個兒子,幫他剪頭發,整理好之后,換上白襯,穿上黑馬甲,再戴上黑禮帽,拄著拐杖,來到桑虞墳墓前。
他跟每次來祭奠桑虞一樣,著墓碑上的像,盯著看很久,說很多話,再依依不舍的跟桑虞告別,只不過這一次的告別,不是轉離開,而是取出一支藥劑。
商堯著桑虞的像,出一抹釋懷笑意后,沒有任何猶豫的,往胳膊上推藥劑:“阿桑,我來見你了,希你還在天堂。”
桑虞這樣善良的人,是能上天堂的,而雙手沾滿鮮的商堯,卻是不能,他們這一生,注定生死不能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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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使千瘡百孔,被人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