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拜訪琉璃院,徐婉窈將曾向裴筠庭和周思年求救的老婦人帶了過來。
甫一見著裴筠庭,便撲通一聲跪下,趁其愣神間,朝“砰砰”磕了三個響頭:“二小姐大恩大德,老永世難忘,下輩子願做牛做馬報答貴人恩!”
“當日我早已說過,無須再謝……嬤嬤快請起吧。”
可非但未起,還想繼續給磕頭。裴筠庭束手無措,求助地向徐婉窈,才一笑,上前扶起老婦人:“李嬤嬤,你嚇到二小姐了。”
“這……老對不住,對不住啊。”
“嬤嬤,來之前咱不是說得好好的?”
“是是,老失禮,萬二小姐恕罪。”
裴筠庭一笑而過,將人招呼至桌前坐下。
徐婉窈對李嬤嬤吩咐道:“嬤嬤,你先在外候上一陣,我與二小姐商量點事。”
無需裴筠庭示意,銀兒軼兒便自覺帶著李嬤嬤退出房。
徐婉窈人瞧著弱弱的,說起話來倒是一點也不含糊:“二小姐,先前你讓窈娘回去考慮,窈娘已經想好了。二小姐救我於水深火熱中,做得也是有益天下子的好事,窈娘斷沒有理由拒絕。”停頓片刻,隨後道,“二小姐的做法,窈娘十分欽佩,我也想為像二小姐一樣的人。二小姐無悔,窈娘亦不後悔跟著您。”
裴筠庭被這麽一說,反倒顯得比還不好意思,局促地撥了撥頭發:“我沒你想得那麽厲害,此事尚有許多思慮不周的地方,需得一點點去索。窈娘,我最後再問一次,你真的想好了嗎?我會派人暗中保護你,卻難保你不會遇到危險。”
“窈娘不怕,我能從黎橈手裏撿回一條命,自然不會再懼怕這些。”
見態度如此堅定,裴筠庭便沒再推阻,鄭重道:“窈娘,如今我需要你替我尋一個地址,用來築建學堂,要求我都在紙上列好了,一會兒拿給你。既有學堂,那便不了教書先生,這個我會想辦法解決。切記,不可暴份,此事與鎮安侯府無關,更與三皇子無關,我不能把他們牽扯進來,平白毀了他們的場路。”
“窈娘明白。”
兩人又絮絮叨叨聊了會兒近況,徐婉窈給裴筠庭帶了外祖寄來的家鄉特產,說是特意為留了一份,隨後便起道別。
可還未走出房門,餘倏然瞥見燕懷瑾從窗子嫻地翻了進來。
他轉,看著房突然多出的半生不的麵孔,有些僵。
三人大眼瞪小眼,最終是徐婉窈率先反應過來,朝燕懷瑾行大禮。
先前被救時,對燕懷瑾的印象就極為深刻,後來得知這位乃是當今聖上所出的三皇子,更是無比尊敬。
裴筠庭回神,略僵地挪開視線:“三殿下可真是來去自如。”
燕懷瑾門路地在裴筠庭旁落座,側頭看,眼中含笑:“你在我的承乾殿不也如此?”
裴筠庭一噎,一時無話反駁他,牽起徐婉窈的手要送出去。
徐婉窈先前就察覺兩人關係非同一般,可二小姐既未婚,也無婚約,原先還覺得十分奇怪,如今一見,倒也能猜出個七七八八。
人走了,桌上還放著徐婉窈帶來的特產,燕懷瑾見小青梅不肯搭理他,反去牽旁人的手,坐在原地輕哼一聲,兀自拆開麵前的油紙包裹。
裴筠庭目送二人離開,一回頭瞧見他手上的作,急忙上前阻止:“你給我留點!就這麽些,都是窈娘特意帶來的。”
“不留。”
裴筠庭氣不過:“再吃是王八!”
“我是王八。”
說又不聽,力氣又沒他大,裴筠庭索放棄。
溫璟煦那天說的一定都是屁話,故意攪心神的。
燕懷瑾怎會喜歡呢,他隻喜歡欺負,倘若被他知曉自己的心意,指不定會好生嘲笑一番,更甚者,拿出去炫耀也未可知。
越想越難過,越想越失落。
興許是最近燕懷瑾的表現太好,讓險些忘了這臭王八平日在麵前是如何作威作福的,眼下不過故態複萌罷了。
裴筠庭思來想去,言又止,最終仍是忍不住試探燕懷瑾的態度。
然而一開口,問出來的卻是:“燕懷瑾,你討厭我嗎?”
話說完,便立刻將腸子悔青了,險些當場把舌頭咬斷。
燕懷瑾聞言,更是滿臉詫異地看著:“裴綰綰——”
究竟是如何問出這種問題的?不明白自己喜歡也就罷了,怎的還能會錯意?
實乃天地可鑒的冤。
裴筠庭未置一詞,抿起,垂下眼睫,一副“我說錯話了但我不想承認”的心虛樣。
察覺的心不在焉,燕懷瑾小心翼翼地問:“你怎麽了?”說著手去探額間。
裴筠庭搖頭,躲開他的手,胡給自己尋了個借口:“沒什麽,隻是昨夜做了場夢,夢到你和周思年都不理我了。”
這話倒不算說謊,真的做過類似的夢,彼時才與周思年相識一年,未曾覺察自己的心意,醒來便乘著馬車上學去了。
剛瞧見燕懷瑾,就不可抑製地想起那個夢,往他手臂上打了一記。此事後來被燕懷瑾記了半個月,一見就委屈的要人負責。
裴筠庭怎好說清緣由,隻能忍氣吞聲任由他鬧。
聽說出這句話,燕懷瑾忽然一頓。
他倒沒想起從前的事,而是忍不住在心裏犯嘀咕。
為何的夢奇奇怪怪,自己的夢也都是些見不得人的東西?
真是丈二和尚不著頭腦。
但他依舊耐心安道:“裴綰綰,夢從來是相反的,周思年不會討厭你,我更不會。”
怎麽可能會討厭你呢?
我對你除了故作姿態的不在意,剩下皆是蓋彌彰的喜歡。
……
暖暖斜,樹影斑駁。日過窗臺,映照在二人上。
裴筠庭正趴在桌上與他閑談,眼睛投向窗外,燕懷瑾則撐著下看。
沒說幾句,他像是突然想起什麽,從懷中掏出一枝花,別在裴筠庭的發髻上。
“嗯?”察覺他的作,裴筠庭將下抵至手臂,歪著頭略帶不解地看著他,“你往我頭上放的什麽?”
燕懷瑾收回手,兩人離得有些近,他說話時,裴筠庭鬢邊的碎發微。隻見他垂下眉眼,笑意藏也藏不住:“路上看到的,覺得襯你,便隨手摘了下來。”
裴筠庭有些好奇,起往妝臺那照了照鏡子。
銅鏡裏的姑娘廓並不算得清晰,但依舊能瞧出是個人。釵子隨著作微微搖曳,湊近,手輕別在發間的那朵花。
“燕懷瑾。”
“怎麽?”
回,順手撈起妝臺上的梳子:“這花兒,是我院裏種的吧?”
燕懷瑾頓覺不妙,先前的漫不經心全然收起,反應過來後拔便想往外跑。
“裴綰綰,你聽我解釋!”
“你可知我養了多久才盼到它開那麽幾朵花,竟給我摘了!”
“不是……”他偏頭躲過扔來的梳子,兩人繞著圓桌跑,“我不還留了幾朵嗎?你若喜歡,我再陪你種。”
窗外豔高照,屋男追逐打鬧,笑得開懷。
到最後他們也不鬧了,燕懷瑾率先投降,轉過去,停在原地。
裴筠庭措手不及,一時沒收住腳步,直直撞他懷中。
燕懷瑾順勢將擁懷中,被撞得後撤半步,樂得肩膀都在。裴筠庭耳朵在他膛上,聽著裏麵傳來的聲音,沒由來的心。
“……燕懷瑾,你快放開我。”
“啊?你說什麽,我沒聽清。”他俯下頭來,而裴筠庭也恰好從他懷中抬起半個頭。目相撞,近乎沉溺在他深邃的眸中。
這是一個相擁的姿勢,但此刻誰都沒有鬆開手,誰都沒有說話。
房靜謐得能聽見彼此相的心跳聲。
直到門外紛的腳步聲靠近,銀兒的聲音傳耳中,兩人才稍稍分開:“小姐!方才傅小侯爺邊的小廝求見,稱小侯爺遇見了麻煩,您出手相助。”
裴筠庭與燕懷瑾對視一眼。
三日不打上房揭瓦。
這臭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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