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升而起，日落而息。沒什麼困擾，不需要驚險。柴米油鹽，蒜皮。偶爾也會吵架，轉眼便也就和好。

還是說說笑笑，他寵著，慣著他，眼里的彩都是甜的。

每日里都圍繞著孩子們轉著。繡繡花彈彈琴，教他們讀書習字，給他們講許許多多的新奇故事。將寶貝們摟在懷里，坐在花叢旁眉眼彎彎地笑。

閑來無事時，便就去給他送自己做的湯飯吃，多些，擺的好看些，還得要有栗子。或是給他做一雙合腳的靴子，一件好看的外袍，針腳細，圖案致。

他也不要太忙碌，每晚早早地要回家，給和孩子們親親和抱抱。說說一天的生活，煩惱的，高興的。在搖曳的燭火前笑笑鬧鬧，牽著手，摟著腰。

若是累了倦了，便早早洗一個香香的澡。然后躺進暖暖的被子里，閉上眼，摟抱在一起，互相溫暖，互相。

天氣好的夜晚，就依靠在窗前，膩在他的懷里看天上的星星和月亮。他慢慢地講，指給看。耐心溫，嗓音悅耳低沉。

這是紫微垣，那是太微垣。還有東方蒼龍、北方玄武、西方白虎和南方朱雀。

含笑偏頭，他的眼里有璀璨的星空。

每日早上一睜開眼，最的人就躺在枕邊，便就是最好的日子了。沒什麼比這更幸福的未來，錦玉食固然好，卻不如倚靠在心的人的肩頭，淺淡地睡一會兒。

說起這些的時候，鶴葶藶還在笑，說自己實在是無大志。江聘環著，咬著耳朵跟說悄悄話，我也無大志，但我心口有你。

本來溫馨和樂的一個夜晚，被他一句話就搞壞了味道。再然后，就是滿室旖旎。

還有就是，江聘不想因為這些牽扯，而壞了十幾年來的兄弟義。他為瞿景已經做得夠多了，再多一分好，就多一分危險。

國家需要功臣，需要勇士。卻不需要功高蓋主，名震朝野。

倒不如急流勇退，明哲保，把一切都停滯在最好的那個點上。不貪圖，不留，便就沒有猜忌，沒有悲劇。

再見面時，瞿景還會揚著笑，親切地喚他一聲哥哥。

這些話，江聘沒背著瞿景，他開誠布公地跟他談了一個晚上。不遮不掩，不急不躁。

他說，這樣做，并不是因為不信任他，也不是覺得意比不上利益，只是不想冒險。

足夠了，一切都足夠了。點到即止，留在一個恰當的地點上，那才是最好的狀態。再進一步就多，退一步則。現在這樣，便就是最好。

瞿景沉默了很久，再站起鞠了一躬，舉杯跟他敬酒。含著淚喚他，說謝謝。

謝什麼呢？謝江聘曾救過他的命，又帶著他拼搏，給他打下了如此壯麗的江山。

還有他對他的。能得到這樣的，這樣的兄弟之，瞿景覺得，他太幸運。

“哦，不客氣啊。”江聘挑著眉，吊兒郎當地彎，“現在啊，國家已經不需要我了。而最離不開我的，是我的妻子和孩子。還有祖母，年紀大了，我得回去盡孝。”

他的語氣太不正經，瞿景笑起來。江聘擰眉，飲盡杯中酒，喃喃，“主要是孩子，太想孩子了…”

這幾日，午夜夢醒的時候，他都能聽見鶴葶藶在他臂彎里嗚咽的聲音。還在睡，只是在夢里哭，一邊落淚一邊著咕嚕和呼啦的名字。

第二日一早，又是什麼事都沒發生的樣子，很歡快地陪他聊天。江聘問，是不是夢見了什麼。愣住，沉默了會，回他，好像聽見孩子在娘親，說想。

就在前一天，他們還收到了從西北寄過來的一封信。是老夫人親筆寫的，說孩子們很好，會爬了，同手同腳的樣子很可。

上面還印著兩個小腳印，沾了墨的，比他們離開的時候要大得多了。

說起這些時，落寞的側臉惹人心疼。江聘把抱進懷里，聲地哄勸。心里卻是下了決心，要盡快地走，一刻再不留。

這里不屬于他們，家在達城。

瞿景本想留他們到登基大典，可江聘著急，說什麼也不同意。瞿景無奈，也不再阻攔，只是給備齊了東西，另派了一支軍隊過去護衛。

這天下本就被新皇禍害得烏煙瘴氣，換了明主是民心所向。再加上瞿景本就是皇室脈，一切都合合理。

朝堂上雖然難辦的事眾多，但馮提督還在，瞿景本也不是愚鈍之人，定是能解決的好。算不得大難。

天下已定，前路明亮，后無憂。如此甚好。

宣布即位的第二日，瞿景便就下了封賞。親筆詔書，布告天下。

封江聘為遠王，為一字并肩王。可前帶刀，出皇宮無須請旨，面圣免禮，王位世襲。另封正一品護國大將軍，統領二十萬軍隊，遇急之事，有先斬后奏之權。

鶴葶藶為一品護國夫人，面圣免跪，宮無需旨意，位同長公主。

江錚遠復征西將軍位，老夫人為一品誥命夫人，賞金千兩。

除此，他還將達城許給了江聘。無需納稅，無需貢奉，非朝廷管轄，完全自治，允許自備軍隊。

雖未明說，可明眼人都看得懂，這是將達城做為國中之國賜給了遠王。自大尚建國以來，此為獨一份。何況，這還是位外姓王。

瞿景前面啰里啰嗦說了一大堆，只有這句最合江聘的意。他朗聲大笑著拍著瞿景的背，夸他會辦事兒，做的不錯。

他力氣太大，瞿景被拍的直咳，鶴葶藶給他遞過水，笑著說他倆胡鬧。瞿景倒是毫不在意，笑哈哈地贊的茶香。

春天的時候，上京的花早就開了大半。很好，蝴蝶撲著翅膀飛進來，落在鶴葶藶的肩上，江聘笑起來，拿著香的頭發去逗弄。

“哥哥，在外人面前，你我是君臣。”瞿景忽的開口，玩鬧的兩人停下來，均是看向他。

他頓了頓，繼續說，“可在我心里，你是我永遠的哥哥，濃于水，骨至親。”

“哥哥，抱。”江聘的眼神下來，瞿景手，上去摟了下他的腰。

“唔…”江聘又起了壞心，趁著他離開的時候親了下他的側臉。瞿景懵了一瞬，鶴葶藶輕輕捶了下江聘的腰，說了他一句不正經，側過臉笑。

午后的天氣晴好，微風暖洋洋。蝴蝶被驚得飛起，兜兜轉轉，再落在窗前的薔薇花瓣上。藍的翅膀，閃著晶亮亮的。

到城門口直至二十里外的那段路，是瞿景親自送的。毫不遜于帝王出巡的儀仗，盡顯威武雄壯之氣。

他們各乘著一匹馬走在前頭，斂著眉眼，偶爾低聲說幾句話。鶴葶藶坐在后面的馬車里，心里有些塵埃落定后的安定，卻也帶著些苦。

走過城門的時候，看到了被吊在門樓上的瞿逐。干裂，上還掛著蛋和爛菜葉子，頭發和臉上俱是泥污，狼狽不堪。

人們走過他的下，總要抬頭看兩眼，面不屑。有的還會往地上呸上一口，毫不顧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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