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份出頭，北城正式進到了春天，最高溫度可達26℃。

風和日麗，天氣晴朗。

年晚會的反響較好，電視臺專門開了一檔文博探索類節目，仍是孟瓊來做導演，因為節目容有些特殊，所以前期的籌備工作十分繁雜，對於題材也要更加慎重。

不過雖然忙，但孟瓊依舊過得很充實，下班之後偶爾還會帶著小家夥在兒園附近的商場購。

佑佑特別乖，他有的玩絕不會再要，就坐在購車筐裏抱著一堆比他人還大的菜看來看去，看見什麽都很好奇。

“媽媽，你看這個！”

“媽媽，你看那個！”

純粹一個力旺盛的小活寶，活力十足。

生活好像就是這樣，簡簡單單，又不會枯燥乏味。

而秦簡那個追求者依舊不氣餒，最近又搞起了新花樣，什麽漫天氣球後備箱禮他都送，秦簡雖然不太喜歡這些花裏胡哨的東西，卻又不想踐踏人家的心意。

終於，打算試著和他相，從朋友做起。

追求者名周聿時，是個海歸大學教授，格溫良脾氣格外好，偶爾LIBERO忙起來，他就直接將襯衫袖子挽起來，過去幫忙打下手。

時間一長，店員們也都默認將他當了未來的“老板娘”。

“周教授人這麽好，咱老板再不心，我覺我都要心了。”一個男店員星星眼慨，覺這周教授簡直就是韓劇男主，長得帥還特別心。

另一個同樣讚同地點頭，說完又忍不住歎：“說真的，我也好奇，咱老板到底喜歡什麽樣的人？追的人這麽多，都快排到法國去了，就這也沒一個能看上的，真是奇了怪了。”

他們這位老板自帶著一種經曆過很多的閱曆，風又有故事，讓人不自覺被吸引，這些年追的人的確很多，說也得有上百位了。

但每一位都沒堅持超過一個月。

因為秦簡毒舌起來，實在沒幾個人能扛得住。

也就隻有在孟小姐來時，他們才能勉強到自家老板偶爾散發出來的溫罷了……

“在聊什麽？”周聿時問。

小店員又把話著重給他重複了一遍，還慨道：“周教授，你還真是我見過最有耐心的一個，能被我們老板拒絕這麽多次還不放棄。”

周聿時想了想，輕笑一聲：“可能是，我還在法國排隊吧。”

沒準排著排著，就有機會能等到了。

兩個店員瞬間投來敬重的目。

“幹什麽呢一個兩個，都在這懶？”秦簡抱肩，出現，兩個小店員趕跑開，就又將目落在了周聿時上，“我說你，你就沒別的事嗎？大學教授不是應該很忙嗎，怎麽天到晚在這閑著？事先說好，我可不會給你發工資的。”

周聿時被懟也不生氣，溫和道：“我不要工資。這樣，我去後廚幫忙好了，盡量不會礙到你的眼。”

“隨便你。”

秦簡說完又冷冷加了句，“別幫倒忙，不然我就立刻給你趕出去。”

周聿時輕輕應下，拿幹巾了手，轉戴上了小店員送來的一次白圍，禮貌道謝後走進了後廚，作斯文且儒雅。

一眾小店員在他後又是一陣崇拜。

秦簡無語，實在無語。

“你對周教授真的很兇，秦大老板。”孟瓊忍不住打趣。

“哪有。”秦簡拖腔帶調，“我隻是不想給他留任何可能罷了，好讓他盡快死心，不然耽誤他也耽誤我。”

秦簡這人活得敞亮，認定了既然不可能就不會再給對方任何希，他送的那些禮一個沒收，也是實在無奈才故作冷淡，天天嘲諷他，就是想把他走。

可沒想到這廝怎麽趕都趕不走，臉上天天掛著那副笑。

“隻是，這種時候他大概率不會死心。”孟瓊輕輕道。

一句話，喚起了秦簡一些不大好的回憶。

是了，的確不會死心。

就如同當初追陳知易一樣，對方都已經冷什麽樣了，依舊沒皮沒臉地往上，怎麽說都不死心。

突然到了那時候陳知易的心。

被一個不喜歡的人死纏爛打，很不好吧？

秦簡扯了扯角，然後依舊拙劣地轉移話題：“別說這個了，快去沈宅那邊先把小家夥接回來，晚上我都準備好要給他做什麽吃了。”

孟瓊看了眼牆上的表，覺得時間差不多，就出發趕往沈宅。

等到了沈宅門口，宋姨和說：“小爺今天在兒園玩累了，現在還在睡呢，您要不先來屋子裏等一會兒？”

孟瓊走進去時，桌上又擺了一大桌子菜。

宋姨在一側趕著笑道：“老太太從下午就開始在網上跟著菜譜學做菜，一直忙到現在都沒閑著，我給您拿雙拖鞋，您先坐下嚐嚐味道？”

“孟瓊姐。”

原本坐著的祝黛也立刻站起來，看模樣有些小小的張。

這還是孟瓊頭一回見到沈母親自全程下廚，桌上的碗筷也是三個人的，看來今天是有很重要的人在。

“不用了。”孟瓊禮貌婉拒，自然不好耽誤人家會客，“我上樓去看佑佑，這就帶他走了。”

宋姨再三挽留，也沒能留住。

臥室裏佑佑還沒怎麽睡醒，見到媽媽，小胳膊跟塊吸鐵石一樣黏了上去，聲音裏還迷蒙著：“媽媽，佑佑怎麽給睡著了呀？”

孟瓊被他迷糊的小模樣給逗笑了，也聲道：“媽媽也在想呢，怎麽小乖突然睡著了呀，是不是今天在兒園玩累了？”

“嗯。”

佑佑著眼睛點點頭，被媽媽抱在懷裏，“佑佑今天玩了可多玩了。”

孟瓊抱著他下樓，沈母正好穿著條圍走出來，輕聲道：“小瓊，留下吃點再走吧。”

“真的不用了，阿簡還在等著我帶佑佑回去。”

“可……這一桌子菜呢。”沈母稍顯失落，不知道想到了什麽，“要不這樣……給你打包點回去，你都嚐嚐，哪個菜做得不好了給我說，我再改進改進。”

話中帶著些希冀和小心翼翼。

孟瓊這才知道，沈母做這桌子菜原來是為了自己。

一眼掃去，得有將近八九道菜。

什麽清蒸鱸魚、清炒西蘭花、胡蘿卜玉米排骨湯等，雖然都是一些最樸素的家常菜，但的確是吃的。

隻是，卻是前幾年在悉尼時最吃的，當時因為太想念國的生活，所以隻好將思鄉之轉化到了食之上。

不過現在的孟瓊對於食並沒什麽過多的想法。

對來說，能飽腹就好。

孟瓊將佑佑遞給旁邊的宋姨去穿外套，輕輕住沈母。

“其實您不用這樣的。”

“我說過了，即使我和逢西離婚，也依舊會把您當做我的長輩去尊重，什麽都不會有所改變，所以您也不用特地來做這些東西，主要是，吃不完也浪費的。”

孟瓊說完，又認真思考了一下，繼續說，“而且現在對我來說，這些菜其實都一樣，沒什麽喜歡和不喜歡。”

說得很平和，沒什麽緒。

但沈母聽得心一沉，覺得這語氣不該是從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姑娘口中說出。

孟瓊好像永遠都是這副樣子，沒有過於高興或是傷心的緒表，哪怕從前被自己說教也永遠都是一副的模樣。

沈母沉默半晌，輕輕歎了口氣。

“我知道我做這些也彌補不了什麽，但我就是覺得對不住你。”

“你說，你一個小姑娘隻嫁過來，這麽多年什麽都不圖，我挑剔來挑剔去就算了，偏偏還說了那麽多難聽的話，傷了你的心，也散了這個家。”

苦笑著，了自己脖子上那串珍珠，“說到底我這也是咎由自取，從前你在的時候不好好珍惜，現在你走了，天天惦記起你對我的好來。”

從前隻覺得為了錢才留在沈家。

可現在離了婚，這姑娘一分錢沒要，足以將沈母從前那些狹隘的想法給殺了個一幹二淨。

一個月三萬的養費，在北城恐怕也才隻夠個孩子最基礎的開支。

一個人帶著個孩子，可怎麽過得下去？

自從走後，沈母就天天在想啊，如果當初自己沒有帶著偏見去看孟瓊，沒有抱著就是想來攀龍附的心理去針對，事會不會就變得不一樣？

可惜沒如果，這三年裏對孟瓊的傷害真真實實存在過，抹不去不掉。

就算是去了，也是有痕跡的。

沈母不是個弱的子，錙銖必較，從前誰有一點對不稱心了就要立刻還回去，那天和宋姨聊完之後，靜靜想了想，如果是孟瓊，會選擇原諒自己嗎？

答案是不會。

所以，也沒希能夠得到孟瓊的原諒，做這些隻是想盡量地去彌補，哪怕孟瓊不接，但作為婆婆對於兒媳婦該做的關心卻都想彌補回來。

孟瓊似乎沒想到沈母會說這些話，愣了一下後，輕聲細語：“不管您信不信，在這三年裏，我在您這裏也到了不從未擁有過的東西。”

沈母這三年裏的確對不夠上心，卻仍舊將當做了自己的家人。

譬如外麵下暴雨時，會囑咐宋姨去電視臺替送把傘，又或是知道胃痛的病，偶爾會在回來後煮上些熱茶，雖然於別人眼中看來微不足道，但對於在年就缺失家庭溫暖的孟瓊來說，這些已經很多很多了。

真的很多。

話說得輕又真摯，沈母聽得眼眶泛紅，忍不住上前握住的手，幾次都沒把話說全：“好姑娘……我，我……”

“孟瓊姐。”

在一旁看了很久的祝黛走上前，替沈母把話說全，聲音艱，“雖然這話晚了些，但幹媽的意思是說，如果你不嫌棄，就把這當你的家，把我們……當做你的家人。”

孟瓊沒有點頭，隻是溫笑了笑。

說：“小黛，我從前一直把你們當家人看。”

祝黛眼一下就紅了。

可從前孟瓊把們當家人看的時候，又在做什麽？

故意將孟瓊的心意踐踏，故意扔掉孟瓊送給沈母的首飾，甚至故意離間沈母和孟瓊的關係等等。這些年，做了太多錯事，也欠了孟瓊太多。

時至今日，祝黛才明白自己這些拙劣的小把戲到底有多不堪。

“嫂子，對不起。”

垂下了眼，歉疚喃喃，將這個遲到了三年的稱呼鄭重重複，“嫂子，真的……對不起。”

“別這麽。”

孟瓊的手心，輕聲道，“我已經不是了。”

——

回到LIBERO，秦簡聽說了這件事，沒什麽表的笑了聲：“沒想到，們居然還有能說出這種話的一天，真是活久了什麽都能見。”

想當初聽到沈母那樣說孟瓊之後，秦簡當時可是了幾個保鏢去商場裏堵正在逛街的沈母了，險些讓沈母以為自己遇上了仇家，在貴賓室更間坐了整整一個下午也沒敢出來。

沒想到現在離了離了，後悔了？

真是可笑至極。

想起什麽似的，又轉頭看孟瓊的臉，細長的眼微微一瞇。

“你別告訴我，你就因為這幾個菜原諒他們了？”聲音泛冷，“我秦簡可沒短過你吃的喝的，你要是這麽沒骨氣，你今晚就別在這吃飯了。”

沒想到小家夥真被兇到了，拱著小屁鑽到孟瓊後，怎麽說也不肯出來了，隔了好半天才出一個頭來，悄悄看了看。

然後又湊近媽媽，委屈的小聲道：“媽媽，那明天佑佑不吃飯了，佑佑把兒園的飯拿給你吃。”

孟瓊忍著笑問他：“明天不是吃蝦嗎，你舍得拿給媽媽呀？”

果不其然，佑佑一聽蝦，愣是又猶豫了好一會兒，才忍痛割，重重點頭：“嗯！舍得。”

孟瓊笑著將他抱在懷裏，才回答了剛才秦簡的問題。

“沒有原諒，也沒有不原諒。”

如果是那時的沈母和祝黛來說這些話，也許結果會不一樣，可現在，再來聽這些遲到的話語，總覺得了些什麽，倒也不是說鐵石心腸，隻是……

更多的，或許是已經不在乎了。

因為不在乎，也沒有期待，所以就不存在原諒或是不原諒。

當然。

也沒有資格替從前的自己去原諒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