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早，鐘家的馬車來村口接崔凈空，馮玉貞便去送他一程，兩人到村口時馬車還沒到，馮玉貞猶豫了片刻，還是決定當面告知他一聲。

“空哥兒，包裹里除了你原來的裳，我給你又做了一，今早放里面了，我約莫著量的尺寸，不知合不合，你若是嫌棄……”

垂眸不去看他，一腦吐出來，崔凈空的目落在臉上，再三確認道：“專為我做的?只給我?只有我有?”

“嗯。”盡管聲音小，可對生保守的馮玉貞而言，再把這件當初藏起來的送出去，無異于直接承認對小叔子有意。

崔凈空先是彬彬有禮地道謝，接著輕笑一聲，他的目描摹著臉上浮的意，只覺得嗓子發，他有什麼話很想對說。

于是聲音低下來，跟說悄悄話似的：“只要是嫂嫂為我做的，我都歡喜得。”

仗著寬大的袍袖遮擋，崔凈空肆無忌憚出手，骨節分明的手去勾的指頭，忽地捉住了馮玉貞的，那只手臂一瞬間的微，任由對方把自己牢牢放在掌心。

忽地輕輕回握了一下，細白的手指過他的手指，很快如同一條小魚似的出來。

馮玉貞不自然地抬手了耳垂，那都發燙了，好似什麼事都沒發生過，只道：“一路順風，早去早回。”

崔凈空彎起角，面上往日的冷淡不翼而飛：“待我回來，到時我們便搬去鎮上住。”

馮玉貞匆匆點頭，只聽得傳來車轱轆碾過泥地的聲音，鐘家的馬車到了。

崔凈空朝提醒兩句晚上關門窗之類的話，又瞧了兩眼，這才扭上車。

“空哥兒，你……你此去，諸事小心。”見他上車，馮玉貞心懸著，知道這回秋闈崔凈空將無功而返，又不能口，只得這樣不明不白喊一聲。

“我明白。”

崔凈空從車窗里招招手，示意回去。

馬車又起步，坐在崔凈空對面的鐘昌勛還著窗戶，往村口人影那兒長脖子看得起勁。

卻被一只從旁陡然鉆出的手一把扯下帷裳，遮住車窗外的景。鐘昌勛嚇一跳，險些蹦起來，轉頭便見崔凈空那張本就冷清的臉如同結了一層冰，盯著他一言不發。

“那個人就是那個誰?哦，就是你那個跛腳寡嫂是吧?”

他還要再附和兩聲嘲笑，對面的人姿勢端正地坐在昏暗車廂里，辨不清神，然而那雙眼睛極冷，一點澤都無。

烏黑的眼仁沉沉的、直勾勾地著他，那是一種好似下一刻就要發，出利齒，將他整個皮拆骨的眼神，不似人，反而狀若妖魔，鐘昌勛骨悚然，猛地到了恐懼。

于是乖乖閉上，他背上冷汗都浸，心想，姐姐說的分毫不差，這個崔二和他那個寡嫂肯定是有一。

不過……

他極快瞥了一眼崔凈空那張可怖的玉面，心中不無得意，惡狠狠地想：這回你再神氣，恐怕也沒有料到會名落孫山。

而高居榜首的，將會是我!

第31章 鄉試

屋里缺了一個人,白日馮玉貞不覺得有什麼，等夜里才回過味來。

此前崔凈空睡在堂屋，兩人雖不在一間屋子,相隔一面墻，可知曉有人在外守著,心里便覺得踏實。尤其是他書桌上那盞暈黃的亮，總在起夜時默默送回屋。

村人本就不計較年歲,也不數著日子過,可崔凈空離開后,馮玉貞有些無所適從,便不自覺算起，原來已經過去七八天了。

也揣出自己的不同來,才搬來磚房的三月份那會兒,崔凈空還住在書院，一走就是大半個月,當時可全然不似現在這樣掛念。

不一個人發生變化,三月初到底著冷意,四走的人,八月便大不一樣。崔凈空在時也不尋常,偏是他一走,好似搬開一塊重石，一瞬間什麼蚊蟲都爬出來興風作浪了。

不時有游手好閑的潑皮無賴在附近游,馮玉貞在院子里干活，偶有見,都盡量不與他們對視,只當沒看到,而后才忙不迭躲進屋子里。

日頭西沉后更時提心吊膽,檢查數遍門窗關后才敢上床，睡得淺，早上起來繞一圈檢查柵欄，生怕冒出缺口，好在崔凈空走前特意加固過，再加上不知為何，這些人基本上都見不了幾回，有的不過一面就再沒有出現過，因此倒也相安無事。

月朦朧，明日就是秋闈，馮玉貞閉上眼，心里許愿，愿崔凈空逢兇化吉，一切順利。

第二天一大早，總算鼓起勇氣要去找周芙賠禮道歉。馮玉貞其實去過山林兩回，都是竹籃打水一次空，一上午的功夫沒有等來。

擔驚怕一段時日，不準周芙此事的態度，怕惱火，一氣之下將叔嫂背倫一事宣揚出去。

可直覺周芙并非是搬弄口舌之人，恰好自小叔子走后蛋攢了許多，馮玉貞提著滿滿一籃，先前只來過一趟，并不絡，一路打探才又尋到周芙家里。

正蹲在地上哄弟弟妹妹，一個草螞蚱在翻的手掌上蹦跳，十足靈，小孩們被逗地格格笑。

“阿芙。”

聞聲掉過，秀麗的人姿態拘謹地站在不遠，臂彎里掛著一籃子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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