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折了一千只金銀紙錠，加上購置的其它紙扎門樓家禽、庭院紙馬，一個人從早燒到晚估計都夠嗆。

劉桂蘭等崔氏親族上午掃墓，所以昨日請田泰去給劉桂蘭送過去一趟，特意塞給了銀錢，不過田泰頭搖的跟潑浪鼓有一拼，沒收就是了。

除此之外，車廂里的兩個人左右分座，涇渭分明，馮玉貞只瞧向窗外，不知道青年的目正晦暗地在臉上、上流淌。

這兩天以來，兩人之間便鮮有言語往來。

馮玉貞靈活地踩在了他所能容忍的那條界限上。崔凈空有時都不免要自嘲，實在將他把握得剛好，倘若要鬧著分開睡，崔凈空定會借機發揮，可并不。

夜晚，馮玉貞背對著他，人側隆起和的線條，他偏不得，所謂同床異夢，不外如是。

崔姓祖宅位于村北一座低矮的山丘面，待車停好后，馮玉貞將那一筐元寶獨自拉拽下車，不別人幫忙，崔凈空自然只冷眼瞧著。

走到西南角的一個土堆旁，停下腳步，一方簡陋的石碑之上，可以辨認出“崔澤”兩二字，已經記住了他的名字怎麼寫。

輕聲打招呼：“澤哥兒，我來看你了。”

劉桂蘭眾人早上用過的火盆還給留著，馮玉貞將一小撮枯枝爛葉聚起，借著盆底的灰燼生起火。

隨后將竹筐放倒，從里抓起一把元寶向盆中扔去。

火焰漸漸竄高，馮玉貞蹲下來，面頰被炙烤得繃，微微有些刺痛。

崔凈空隔著四五步的距離，見人擎著一長長的榆木枝條，另一只手重復抓起，往里扔的作。當火盆滿了，便用榆木枝往下一。

手下一個空，這才知道已經燒完了。雖然時間不算太長，還是蹲得腳麻木，扶著膝蓋撐起來，尚未痊愈的左又使不上力，險些摔倒在地。

好在只晃了晃子，很快穩住平衡。崔凈空下意識大步趨前攙，卻見人自己站定，一眼都沒向他這里瞥。

一時間目更冷，出的手臂直僵僵收回去。

等火被風徹底吹滅，馮玉貞垂眸看著那方灰的墓碑，才細聲說道起來。

就跟丈夫在時同他嘮家常一樣，說起二人共同搭建的那間木屋，說起下定決心和娘家斷了關系，而且已經能靠著自己那一手出的繡活出力掙錢了。

報完喜，馮玉貞繼而誠懇向他道歉，很久很久沒來看過他，礙于崔凈空在場，在心里又添上一條，還差點錯怪他，這些都是犯的錯，請他別跟置氣。

實際上，半年間，崔澤從沒對過火。唯一一次面不佳，大抵是嫁過去四個月，肚子仍沒任何靜。

村里一些風言風語傳進耳中，不由掉了幾滴眼淚，崔澤得知緣由，隔日便攜著弓箭風風火火下了山。

也不知男人干了什麼，或許一個手持弓箭的健壯獵戶，哪怕只是冷面瞪著對方，便足夠令人忌憚。總之，之后再沒有聽見過類似的流言蜚語。

包括上輩子，馮玉貞也沒來看過他幾回，一年四季無不被囚在老宅中，偶然出一次門都算是天大的恩賜，又怎麼會諒讓常來祭拜亡夫?

這張四四方方的墓碑，無論見了多回，要覺得心中沉沉，跟崔澤，終究是兩隔，永不相見。

在這一刻，馮玉貞止不住去想，倘若這一世回來再早些，指不定就能救下他了。

“澤哥兒，你莫要惦記我，我如今過的是頂好的日子，攢下不銀錢，只是……”馮玉貞眼前朦朧，呼出白霧，含著一點哭腔，小聲道：“只是有時候，會很想你。”

最后上前了墓碑刻字凹陷，落下的灰塵，出一個淺笑，只道不久后再來看他。

打算要走，崔凈空卻在這時走上前，馮玉貞下意識擋在他前，崔凈空垂眸，將的警惕掃眼中，只淡淡啟道：“嫂嫂，我不能同兄長單獨說兩句嗎?”

確實沒有攔著小叔子的道理，馮玉貞只得側過。崔凈空站到崔澤墓前，分明是脈相連，比不知道親到那里去的兩兄弟，可馮玉貞卻只覺得忐忑不安。

“幸得貴人相助，我考中解元后，與嫂嫂搬去了鎮上……”

前面都是些不痛不的問候和對現狀的代，直到他話鋒一轉——

“……至于嫂嫂，”他頓了頓，冷淡的玉面忽然浮現出笑意，包藏著惡意：“嫂嫂不僅脾好，從頭到腳每一都十分合我心意，不過方才定是忘記同你告知，我們喜事將近，如今，該跟著我喊你兄長了。”

他扭頭，盯著寡嫂可憐的、發白的臉，輕緩地拉長語調，曖昧道：“多謝兄長先替我養了半年，弟弟萬分激，十足滿意……”

一聲清脆的聲響在墓地間驟然響起，馮玉貞兩步邁到他前，袖下的手掌不控制地著。

崔凈空半邊臉偏側過去，痛自臉頰滋生出來，他聽見寡嫂抖著聲音罵他：“畜牲。”

第63章 我知錯了

崔凈空已經記不起他多久沒挨過旁人的拳腳了。

彼時年歲尚小,被那群禿驢趕出來后無分文，于深山窮野間流浪躲竄以覓食，也曾試過裝可憐樣上門乞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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