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芙心口一，實則今日早意識到了不對頭，此刻頗為手足無措，不知如何反應，卻見馮玉貞示意靠近。

過去，馮玉貞面對門口，面上泛著淺笑，好似在同前的周芙說些兒家的悄悄話，無非是涉及“如意郎君”之類的話題，無需在意。

然而，等周芙同在崔府門口揮手告別，同馮玉貞深深對視一眼，背轉后一剎那，邊的笑意迅速凍結，這才發覺自己后背衫已被冷汗浸。

握了握拳頭，全力跑回他們在鎮上的臨時住所。周芙氣吁吁站在老大夫前，急切開口道：“師父，弟子想請你配一副藥，十萬火急，救人要!”

老大夫被焦急的神駭了一下，年紀大經不起驚嚇，等坐下，才細細問出來事原委。

他略一回憶，便記起這戶奇怪的夫妻。他那時便有些狐疑，聽說治有那一刻，妻子喜極落淚，丈夫卻神寡淡，甚至沾染著郁。

現在一想，原來那會兒便暴出禍端來。本來他不愿去做這種害人之事，可聽周芙說完來龍去脈，又猶豫片刻。

醫者仁心，懸壺濟世，不然他也不會分文不收，終究做不到對一個走投無路、只得向他求救的子坐視不管，老大夫最終還是點頭答應了。

這包藥經由周芙的袖子，送到馮玉貞手里時，已是三月底了。

為了不引起注意，周芙都是隔著八九天才來一趟，大抵是覺得一個子無關要，李疇也沒怎麼再攔過。

主要是馮玉貞瘦得太厲害，神氣也很差，讓有個能說上話的知心人很有必要。李疇實在有些膽戰心驚，生怕瘋了，到時候主子回來，他們全要遭殃。

馮玉貞也有些困不解，為了日后能遠遠逃出去，哪怕不想吃，這個月也是下了功夫往里塞飯，然而還是往下掉，腰肢勒出細細的一截，自己看都害怕被風一吹就折了。

三月底時二人見面，周芙一回生二回，臉上已經沒有剛開始那種無措了，兩人談笑間就把藥包遞了過去。

“我那日聽人講一個傳說，西洲沙漠中有片湖，湖水無味無毒，可旅客只要不慎喝下一口，便會倒地昏睡不醒，足有兩日之久，等到他們再睜開眼，邊便會有奇遇發生。”

馮玉貞明白的弦外之音，拿著藥的手略微抖，將其一手塞到枕頭下，笑道：“還有這樣新奇的事?阿芙，你老對我說這些，害得我也想跟你出去看看了。”

待到合適時機，投到井中，奴仆昏睡不醒，趁機出逃。

馮玉貞不甚激，將那幾顆金瓜子當作報酬，知道他們清貧，也是贈給周芙他們路上的盤纏。

盡管周芙推不要，最后無法，卻只肯拿走一個，說是兩人的紀念，自此一別，不知今生是否還會相見。

兩人抱了抱，彼此眼中都含著淚。送走周芙，馮玉貞下砰砰直跳的心，不僅是對事敗的害怕、對未來的恐懼，還有——忽然意識到，還有興。

對于離崔凈空的掌控，對于飛出這個籠子，幾乎迫不及待。

四月十一，殿試放榜。京城權貴一致將目聚在皇榜之上。

出人意料的是，州黔山一位籍籍無名、尚未及冠的青年一舉拔得頭籌。

這消息已然在大街小巷開，與此同時，這位新科狀元郎不僅連中三元，容貌也面如冠玉的傳聞也正式傳了世家們的耳朵里。

金鑾殿上，青年面圣，跪地謝恩。

他的儀態雅正秀清，言談舉止謙卑而不失風骨，哪怕再嚴苛守舊的古板士大夫都無法挑出半點差錯。

正當帝問道他是否娶妻之時，青年話語一頓，只微微失神之際，卻到左腕一松，纏縛他八年之久的念珠忽然斷裂。

只聽見噼里啪啦的聲響，斷線的念珠如同雨點般連個落在地上，蹦跳四散開。

糟了。

崔凈空莫名臉發白，口好似千鈞頂，沉墜墜地不上氣。他下意識要俯急切地去撿，幾乎耗費了全力氣才抑制住這沖。

他面上如常回帝的話，不為方才的小曲而窘迫，端方雅正，帝十分滿意，寬容地原諒了他小小的前失儀。

崔凈空俯首謝恩，起站到一旁，右手卻不由自主地握住了空空如也的左腕，心慌地出奇，他止不住在腦中一遍一遍地回放二人分開時的場景以安自己。

嫂嫂答應了要等我金榜題名后接來京城。他想，做人要守信，明明答應了，必定不會失言。

與此同時，遠隔千山萬水，一位裹著頭布、步伐蹣跚的老婦人也恰好從黔山鎮上出來。

干黃的臉上，一雙杏眼卻黑白分明、清澈燦亮，定定了后，之后扭過，再無留，也再沒有回頭過哪怕一眼。

第68章 吝嗇予我

京城夸三日,狀元游街。

圣旨在前，鳴鑼開道，上欽點的新科狀元郎著大紅羅袍,烏紗帽宮花，騎著高頭駿馬。

這位狀元郎容貌玉質金相,將應是相貌最盛的探花穩穩過幾頭。

人生極樂，無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這位崔狀元卻面容清冷,猶如天上仙,不食人間煙火氣，神甚至微微有些厭倦。

可熙攘人群見之驚嘆欣喜,從兩側酒樓之上,不時擲來鮮果、荷包，甚至還有適齡的小娘子想效仿榜下捉婿,將繡球拋到馬上,無一不被崔凈空偏頭躲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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