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安懵懵懂懂,還是太小了,只明白了馮玉貞字面上的意思,于是拉著的手,承諾道:“安安知道了。以后我若是想要,便向阿娘借。”
馮玉貞親了親兒的小臉,將碗筷收拾起來。穿過檐下時,有水珠滴落在額上,沁地人心里清涼。
忽地頓足,遠山青黛,近煙火,歲月枯榮,都不過彈指一揮間,輕飄飄過去了。
俄而回過神,又加快腳步。
得快些呢,今日午后兩個拜為師的小姑娘上門學繡活,也得趕收拾了。
第77章 重逢
“貞娘,從繡坊回來了?還是老樣子,我給你挑一條新鮮鯽魚罷?”
“嗯,多謝周姨了。”
人出手臂,將竹籃遞過去,聲音輕輕的,在江南道呆了兩年,話音里也沾了點吳儂語的腔調。
周姨是個直爽子,連連擺手道:“誒,怎地這麼客氣?我還要謝你教我那個蠢笨丫頭,費心費力呢!喲,今天安安也跟著出來啦,小姑娘一天一個樣,真俊!”
馮玉貞搬來此地,依舊靠繡活賴以謀生,尤其當年于許家當了三年繡娘,見識過不全國各地極盡的織,自己又好鉆研,天除了帶喜安,便是沉下心研習,三年下來,于此行當更是大有長進。
鎮上唯一一家繡坊是縣里一瞧拿來的繡樣,十分干脆利落地敲定了,以生怕跑了的架勢,給出的條件十分優越。
就這麼大點的地方,新來的一對夫妻里,人有一手絕好繡工的事自然出了名氣,家家都盼兒有個本事謀生,有的人家便拎著臘蛋上門,將兒送至門下,只說請收作學徒,任憑差遣。
馮玉貞從沒想過自己有朝一日還能教別人,只是的膽子這兩年大了許多,半信半疑接下,只拿出全力細致去教。
無心柳柳蔭,這兩年間,手底下帶過四五個小姑娘,前些日子還送了其中最大的一個出嫁,蓋頭還是幫著繡的。
周姨的兒是前半年送來的,家里是開魚肆,常上門就給提著魚來。
“是玲瓏自個兒聰明,一點就。”
馮玉貞一手接過竹籃,雖然百般推辭,還是執意將銅錢投周姨的竹籃里。
另一手還牽著孩子,馮喜安今年五歲,穿著和同的襦,盤著俏皮的雙丫髻,臉頰圓乎乎的,聽到被夸了,便彎著眼睛脆生生道謝。
母兩人,一大一小,頗為賞心悅目。
馮玉貞想起昨日撲了個空,隨口問道:“周姨,昨日你們沒有出攤嗎?”
周姨對使了一個眼,示意附耳過來,小聲道:“府通告,昨日有什麼京城下來的巡要來,勒令我們歇業一日。”
久久未聽聞京城二字,馮玉貞眉心一跳,不自覺便攥了喜安的手。
馮玉貞又覺得或許是自己大驚小怪,回道:“原是如此,我昨日說來買些薺菜,不料菜市空無一人。想必今日那巡該走了罷?”
周姨搖搖頭,不甚清楚:“今天已經放我們出來了,興許只來了那一天。”
走了已經。
馮玉貞這才放下心,又客套兩句,牽著喜安匆匆離去。
喜安兩條短來回捯飭,跟的有些費力,有些困,回頭張了一圈,在街角略停滯了一瞬,仰臉問道:“阿娘,你怎麼了?”
馮玉貞這才回過神,察覺到兒跟的吃力,蹲下了的臉。
喜安的臉同有六分相似,崔凈空的影子藏匿在的眉峰眼梢,想要一眼辯識出,并不算容易。
馮玉貞仍舊抱有憂慮,想,崔凈空怎麼會出現在這個江南小銥嬅鎮?他此時該舒舒坦坦躺在京城的宅邸中呢,哪兒會想起一個曾有過首尾的寡嫂。
況且這都過了五年之久,崔凈空要找早便來了,何苦現在才來?哪怕真是他,馮玉貞已然明白他的所圖,替他摘下那串念珠,也算了結前塵。
迎上喜安的眼睛,笑道:“阿娘只是替安安著急,安安不是想回去看書麼?”
提起娘倆一塊看書識字這事,喜安迫不及待點點頭,離開了鬧市。
街角馬車,一雙烏沉沉的眼睛穿過掀起的車簾,如同屏氣凝神,靜候獵落網的毒蛇,自悉的影出現在其視野中,他恍惚了一瞬,甚至沒看到的正臉,便足以越過熙攘人群,徑直認出。
寡嫂背對著他,綰著垂云髻,烏云似的青輕掃在位,竹青的翠煙衫,收腰的款式,將腰肢掐得盈盈一握。
時至夏令,此地民俗開放,子多數圖涼快,也鄉隨俗,肩上披了一件紗,兩條纖的白胳膊若若現。
過了半晌,才不不慢轉過,總算看到了的面容。還是彎細的黛眉,水潤的杏眼,邊一粒紅痣,很和的笑著,一如當初告別他那樣。
一別經年,馮玉貞瞧著并無什麼太大的差別,甚至面恬靜,牽著一個小孩,低頭時,臉上便堆起至極的、從未在他面前展過的笑。
這個笑一下撞得他口有些泛疼,崔凈空著遠,略有些出神,幾年了?五年,還是將近六年?
“回巡大人,這是前兩年搬來的一戶人家。夫妻二人育有一,妻子繡活湛,丈夫是商販,常年在外奔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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