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常領著兒去書肆，然而劉先生卻教的越來越吃力，直到一日，他出言道：“馮夫人，鄙人有一位遠房侄子，是個秀才，不過家境寒酸，明年便要秋闈，想著攢些路費，鄙人說服他來暫時教習喜安，不知你們意愿如何?”

“先生的意思我明白，束脩自然是不了的。”馮玉貞喜不自，秀才當然更好，總歸別斷了喜安讀書一事就好。

之前領著喜安，問過附近的一家私塾，離得遠不說，那老夫子一看到牽著一個孩，以為是搗的，立馬轟了出去。

實在沒轍，不然也不會像個牛皮糖似的纏著劉先生。聽聞有人愿意，還是個秀才，已是當下最好的選擇了。

這里正說著，一個白臉長的書生從書肆之后走上前。他低垂著腦袋，瞧著二十來歲，面容十分斯文，上縈繞著一書卷氣。

趕忙彎了彎，恭敬道：“先生好。”接著將兒推到前：“安安，喊先生。”

馮喜安卻不知為何，只打個照面的功夫，卻對這個秀才生出的敵意。馮玉貞有些著急，生怕錯過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

好在不多時，馮喜安勉強點了點頭，那個書生抬眼瞥了下馮玉貞，又很快低垂下去。他瞧著不見生人，嗓音也有些含糊：“在下姓李，名熙。”

“日后便要勞煩李先生了。”

馮玉貞連連道謝，哪里知道，這個瞧著斯文、向的李熙，看到的一瞬間，袖下的右手便不自覺抖起來，要他十分用力地攥拳，才能堪堪抑制這陣上涌的沖。

第86章 上門

李熙靦腆,話不多，他的目轉而落在馮喜安上，出言道：“可容在下先考察幾句?”

馮玉貞并未察覺異常,盡管對方是個窮酸秀才，然而讀書人懷傲骨,收學生也要經過一番揀選，倘若攤上一個蠢笨而無能的,平白壞了自己的名聲。

雖瞧著這個文弱書生平淡無奇,可馮喜安繼承了生父的敏銳,皺起一張小臉,奈何背后阿娘的一腔慈母腸，喜安也拎得清輕重,不耍小子,老老實實接應下來。

無論簡單的記背，亦或是稍深刻一些的注解,馮喜安對答如流,李熙卻并不顯得十分訝異,反倒稀疏平常地頷首,俄而很快拋出下一句問話。

馮玉貞與劉先生坐在旁邊全程聽著,一句也不上,這兩人之間好似不用太多的磨合，一來一回,十足流暢。

臨近一盞茶的時候，李熙停下,他轉過,對馮玉貞點點頭,這是認可了馮喜安向他拜師的意思。

即使心知兒聰慧,直到見人同意，馮玉貞這才放下一直懸著的心，不由得出一個欣喜的笑。

子面容溫婉，眉彎目秀，眼中漾起波，對面離不過三步之遙，難得目睹一回好臉的男人直勾勾盯著，眼都不眨。

雙方就此敲定了這件事宜，后日便正式拜師，馮玉貞走回的影都帶了一些匆匆，顯然是急著回去準備束脩。

甫一轉，李熙緩緩直了脊背，低垂的腦袋也抬起，方才還斯文而木訥的面容忽而如同裂開一道隙，本的冷肅與落拓漫溢而出。

他不再掩飾，那雙漆黑似墨的眼珠凝視著人離開的方向，等人沒影了，才緩緩收回來。

劉先生很是膽戰心驚，也不敢上前打擾這個“遠房小輩”，李熙眼睛瞟過去，嗓音與剛剛大不一樣，倘若馮玉貞還在，定會當場識破他的偽裝。

他道：“多謝劉先生陪某演的這一出戲，好自然如前幾日承諾的一般，盡數送到手上，不過還是煩請您保守這點，倘若一時松，泄了出去——”

表面上客氣至極，崔凈空語氣淡淡，此時那對烏沉的眼珠已經沒有了半分意，反倒銜著冰涼的冷意，他居高臨下道：“那某便只能說一聲抱歉了。”

猶如千鈞頂，后背的衫霎時間汗了，黏糊糊地在上，劉先生道：“是，大人，小人定緘口如瓶。”

好不容易送走了這尊大佛，劉先生才猛一下癱在柜臺后的椅子上，他往前了，腳忽而踹到什麼件上，順勢往下一瞥，一只沉甸甸的箱子不知何時被塞到柜臺之下。

他心口砰砰直跳，掀開蓋子，赫然是一箱金燦燦的元寶!

劉先生又驚又喜，猛地將箱子合上，跟做賊似的朝四周了，才趕忙連拽帶扯地將這筆意外之財藏到店后。

若無其事走回柜臺，興消減下去，方才那人的威脅又他不生出一點恐懼和擔憂來——那對母，如何就招惹上了這種大人?

崔凈空是前幾日領著人貿然找上門的，劉先生年時曾去往各地游學，之后設法弄來這麼多的書籍開書肆，家中本就略有資產。

走南闖北多了，見崔凈空氣勢凌厲，甚至鮮拿正眼看他，只抬腳坐到椅子上，與其說是同他商量，倒不如說是命令。

劉先生又不是瞎子，這位大人剛剛眼睛珠子都恨不得粘在馮玉貞上，可無非是個普普通通的繡娘，更何況已然婚配，有夫有。

男之間無非便是那點債，只可惜了馮玉貞一個良家子，可惜他也力微言輕，又得了好，這下只得旁觀了。

馮玉貞當阿娘的，自家閨不待見李熙這事看的清清楚楚，雖然替喜安著急，生怕錯過，卻也明白不合眼緣，不能強求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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