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笑容，讓人僵。

我曉得有問題，可腦袋竟然有點兒麻木，明明是想回來手，反倒是繼續出去。

尤其是我右手握著的卜刀，竟然落了下去，喀嚓一聲進了地面。

討死狗不只是笑，還在蠕，好似在說什麼似的。

只不過我聽不清楚，而且，反倒是因為這樣，我更恍神，手馬上就要捧著飯屜子了。

額頭上汗如雨下，這東西不得，了，我怕是就保不住蠱玉，甚至連羅婆的大黑木箱都保不住！

我心頭無比焦急，討死狗那笑，更像是謀得逞。

月更為凄冷，霧氣也仿佛濃郁了很多。

此時討死狗的視線，直勾勾地盯著我脖子了。

甚至于他另一只空著的手，抬起來，要朝著我脖子上抓來。

我憋著口氣，很想開口說話，二叔給我轉述那些鬼婆子的話，我倒著都能背出來。

可現在卻還發不出聲……

手指頭，到了飯屜子，冰涼刺骨，手指肚仿佛都在刺痛。

就在這時，肚子的位置，忽然一陣鉆心的刺痛！

好像一塊被生生摳了下來一樣！

這痛，還有種刻在記憶深的悉。

我猛地一個激靈，陡然清醒過來。

清醒的一瞬間，我雙手猛地后，沒有捧著飯屜子。

同時我驟然抬，狠狠的一腳踹中了討死狗的腹部！

他明顯沒有反應過來，臉瞬間驟變。

我這一腳實打實地踹了上去！

我本來以為會直接把他踹飛幾米，卻沒想到，就好像重重踹到了一塊石頭上一樣，直接一麻，我覺肚子筋，整條都快斷了……

“拿來！”討死狗眼神變得兇厲，殺機十足，直接就來搶我脖子上的蠱玉。

縱然是麻木，我腦袋這會兒還是分外清醒。

雙手飛速探起，我直接就抓住了討死狗的小臂！

“李，你……”討死狗神兇厲，又要開口。

我曉得他出聲，就絕對沒什麼好話，搞不好還得出幺蛾子。

我聲音沙啞，開口比他更快“死人頭點地，你應該在墳地，而不是到晃，不然棺材板就不住了！”這段話我說得格外急促，不過字句清晰，嚴厲。

本來兇厲無比的討死狗，忽然一下子就不彈了。

他直愣愣地盯著我，雙眼忽而變得極度的死寂，咣當一聲輕響，他一只手提著的飯屜子掉到了地上。

另一只

要來搶蠱玉的手，也垂了下去。

他垂下去的力道不小，我沒抓住他，也趕收回手，同時我后退兩步，腳步趔趄，險些沒有摔倒。

討死狗的腦袋都低了下去。

雙臂垂在側，好似風一吹，都在微微晃。

我右疼得發麻，而且這會兒一一的，像是痙攣。

左邊的肚子，不只是鉆心的疼痛，還覺有溫熱黏膩的東西在流淌。

側頭，余瞅了一眼，在我旁的，赫然便是羅婆那只老。

這會兒它眼神分外兇厲，紅的眼珠子都仿佛要滴。

“走……”我聲音都微微發抖。

我哪兒還敢和討死狗斗，生怕他再一下，又得纏上我。

那句話是鬼婆子囑托給二叔的，告訴我，我但凡這樣講了，討死狗兩次討不到東西，就不會跟著我了。

迅速彎腰，我將地上的卜刀撿起來。

飯屜子里頭的大黃魚我都不敢。

可就在這時，冷不丁的，討死狗忽然迸出來幾個字兒。

“李，敬酒不吃，是要吃死人酒的。”

“撈尸人的蠱玉，該換個人帶，接婆的木箱，也得再覓個人背。”

“不把東西給我，就會狗刨門，貓咬尸，死人倒氣兒！那時候，你這個生子也得喪命，你二叔還會被挖了心肝！”

他嗓音沙啞，語氣低沉，可這話格外的毒，且兇狠。

我抬頭，討死狗還是垂著頭，剛好這視角，他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我。

我眼皮狂跳，后退了兩步，從他前躲開。

我都沒理會他，快步地朝著我家的方向跑去。

跑出去了十幾步路之后，我才發現，白霧不知道啥時候不見了。

并且這會兒，我也沒有繼續被鬼打墻了。

遠已經能看到我家點著燈，著黯淡的橘黃燭。

我一個激靈反應過來，趕低頭瞅了一眼，羅婆的老還跟著我呢。

它倒是氣定神閑，我卻氣吁吁，心都快跳出來了……

一直跑到家門口，我才撐不住，扶著門檻，爬進了家門。

癱坐在地上，我嘶了一聲，拉

開了左的兒。

一個起碼得有小拇指頭大小的，就被扎在小肚子上，把我布鞋子都給浸得黑紅。

至于右，我也拉開看了看，除了有點兒腫，倒是沒其他問題。

“……你這下……也太狠……”我抬頭，那老卻走過我側，直接進了我屋子。

就在這時，廚房的位置走出來個人。

這不正是二叔麼？他手頭還端著兩個飯盆，里頭正冒著騰騰熱氣，他這是在廚房搗鼓我買回來的那些吃食。

二叔溜溜的腦袋上還有汗，他瞅著我，皺眉說了句“，大半夜你跑去哪兒了？這咋整的，你也被那畜生啄了？”

說這話的時候，二叔明顯眼角都在搐。

他把飯盆放在木桌上頭，提起來一瓶老白干，就到了我跟前。

“趕弄點兒酒洗洗。”說話間，他就擰開了瓶蓋子，把酒瓶子遞給我。

“我給你找點布條子去。”二叔說著又要起。

我沒接酒瓶子，抬手，重重一把抓住了二叔的手腕。

“討死狗……又來了……”我額頭上汗水直冒，開口說到。

二叔也僵了僵，他眉頭皺，直視著我的眼睛。

“啥況？你緩口氣，說清楚？”明顯，二叔話語中還有幾分驚疑。

我馬上就將我起床之后的事都講了一遍，包括從村長過來說錢開始，一直到跟著老莫名其妙的去了一趟后山，看見我爹的事兒，還有討死狗的，全部都說了清楚。

二叔聽完了，他沉默了一會兒，然后才說道“錢給得沒病，給了就完事兒了，你老漢不用管，之所以不讓你去，就是他瞧見你，他那子兇氣就會竄起來，這會兒你還不安生呢。”

二叔這話，讓我心頭咯噔一下。

他這意思，是說我爹的兇，是想護著我？

沒等我想多大會兒，二叔就繼續說道“討死狗那事兒，你也先別犯怵，按照鬼婆子說的都說了，他討東西，討兩次就會走，算算次數，他找你幾回了？”

我低頭回想，不自然地說道“算上今天，三茬兒，不過他不是送錢，就是送金條，沒主討過東西……”二叔眉頭皺。

他嘟囔了兩句，說鬼婆子話說得不清楚，這下不曉得是不是討死狗還得來兩次要東西。

我猶豫了一下，問二叔說，要不要再去找鬼婆子打聽打聽？

二叔思了一會兒，點點頭道“等明天白天再去，包扎了傷口，先吃點兒東西。”

語罷，二叔去給我找布條子，我用酒水清洗了肚子上的傷勢。

很快二叔來給我包扎，我猶豫了一下，又問二叔，討死狗說那段話又是啥意思？

狗刨門，貓咬尸，死人倒氣兒，我會死，他還會被挖了……

我這話還沒說完呢，二叔就瞪眼說了句“呸呸呸！百無忌，百無忌！這咒人的晦氣話，你就別再講了！”

他說話間，手不由自主的使了力氣，疼得我齜牙咧地喊出了聲。

我哪兒還敢開口再提？生怕二叔再一下我肚子，我就得昏過去了……

包扎好了傷口，二叔扶著我過去吃東西。

臨回來的時候，我是興沖沖地去買食，這會兒吃的卻食不知味。

惶恐是其次，想到我爹那麼孤零零地掛在懸崖上，我就不是滋味兒。

吃了一半東西，我就吃不下了，跑進房間，很快又跑出來。

手頭是一個小布袋，我將其打開之后，把里頭的東西都倒了出來。

一小黃魚兒，兩用紅布包起來的大錢兒。

其中一，被我拆開了部分，拿了十幾塊錢走。

我怔怔地看著那些錢，也不吃飯，全部拆開了數錢。

二叔一邊吃，則是時不時地瞅我一眼，他倒是沒開口打斷我。

我數了一刻鐘，然后才抿著說道“一小黃魚兒，曹永貴給的謝禮，王學給的六十塊，錢不夠賠給村里人，我拆了十五塊呂小琴給的錢，給的這一筆里頭，還剩下八十五。”

“孟家給了我爹十五塊定錢，一條小黃魚兒做酬金，那條小黃魚兒還沒賺到呢。”二叔在上索了一下，拿出來幾塊錢放進了布包里頭。

“湊夠了九十，能去金鋪換三小黃魚兒，十換條大的，這幾天搞了一小半了，靠譜。”二叔滋了一口酒，又塞了一。

我將那些錢收起來，重重點頭，抿著也倒了二叔一口酒，灌進了里頭。

辛辣的酒水，口一陣灼熱。

我正想說話，二叔抬手，做了個打住的作，他認認真真地道“，真得讓二叔口氣兒，你年輕人，經得住造，二叔扛不住，你也緩兩天，繃那麼，得出問題。”

我啞然，沒開口了，再次低下頭，默不作聲的倒二叔的酒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