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天空沉沉的，一如時晏的黑臉。

沈星冉剝了蝦殼，殷勤地把蝦放進他碗裏：“時晏，多吃點兒。”

時晏氣哼哼的：“吃不下，氣都給你氣飽了。”

說完，把蝦夾進裏：“還不錯，再來一隻。”

沈星冉繼續獻殷勤，把培訓班報在梧城這事兒雖然不覺得有錯，但對著時晏還是有幾分心虛的。所以到梧城剛安頓好，就約時晏出來吃飯賠罪了。

時晏大爺似的吃了兩隻蝦，板著臉問道：“知道錯了嗎？”

“知道了，下回，下回有什麽事，我一定先跟你商量好再做決定。”

“真的？”

沈星冉猛點頭，卻聽時晏道：“那我一會兒就送你去淮江市，然後給你報一個更好的培訓班行不行？”

沈星冉：“......這，這不太合適吧，畢竟我錢都了。”

時大總裁大手一揮，豪氣道：“這點錢我不在乎。”

大意了。

沈星冉低頭拿筷子飯，半天沒吭聲。

時晏看不過眼，給夾了塊排骨：“別了，得稀爛這飯還怎麽吃？我也知道你主意正，來都來了，除非見到林歡歡，不然你肯定不會走的。先吃飯吧，咱們好不容易見麵，可別連頓飯都吃不好。”

“那你原諒我了？”

“不然怎麽辦？看你就這麽著麽？”時晏嘟嘟噥噥：“到時候壞了心疼的不還是我？”

這麽簡單，貓主子現在也太好哄了吧？

虧來之前還將曾經哄貓的十八般武藝溫習了個遍。

沈星冉愉快地勾了勾角，心頗好地吃完了這頓飯：“時晏，今天下午我還有空，咱們四走走吧。等明天培訓正式開始，就沒那麽容易出來了。”

“不急，咱們先聊聊。”

“嗯？聊什麽？”

時晏正襟危坐：“冉冉，我知道你來梧城是想見林歡歡，但是，現在的梧城是真不太平，你一定要以自己的安全為主。晚上了或是缺點什麽，要麽點外賣，要麽給我打電話，總之，絕對不可以出門。”

“這麽嚴重？”沈星冉聽得發懵，哪個城市的夜市不是熱熱鬧鬧的啊。

中國可是號稱晚上最安全的國度。

時晏一臉嚴肅地給予肯定答案：“就這麽嚴重，現在的梧城很，隨時隨地都可能發槍戰。”

雖然遇上的機率小，可一旦上，那就是百分之百。

哪怕在新聞上已經知道了槍戰，但真聽時晏說這麽回事兒，沈星冉還是覺得難以接：“可是咱們國家，槍支不是管控的麽？”

“要不我幹嘛反對你來梧城？總之，這件事你一定要答應我。”

沈星冉心裏糟糟的：“是因為百樂門的鬥嗎？那歡歡姐現在是不是很危險？”

時晏並不想跟提林歡歡，一如他不願意跟杜若舟多談一樣。

這兩人一個是林歡歡自一起長大的妹妹，一個是為瘋魔了好幾年的人。他倆對林歡歡的濾鏡太厚了，甚至不願意聽到的壞話。

他煩躁地抓了抓腦袋：“冉冉，這是林歡歡自己選的路，早在進百樂門的第一天，就該知道遲早有一天要麵對這種危險。”

“可是。”

“別可是了，的境，你擔心也沒用，現在保護好自己才是最重要的。走，我先帶你去超市，多囤點幹糧水果。”

二十天後.淩晨兩點半。

槍聲和著警笛響了整整一個小時才停歇。

陸瀚海收到全局的消息：“歡姐，啟欽的人襲擊了佟璽名下的一座莊園，全局趁機撿，在裏頭發現了一條完整的D品產業鏈。相關人員已經盡數被捕，但佟璽跑了。”

“大局已定，跑了也關係。”

“但人還是要抓回來的，全局讓咱們留意他的行蹤。”

“這是自然，找到佟璽的毒窩，現在還差家的。啟欽呢？也跑了？”

“很奇怪，今晚的行，他個麵就走了。”

林歡歡也覺得奇怪，但一時半會兒的又想不通。陸瀚海輕輕平眉間的褶皺：“別愁了，這事兒就給全局去頭疼吧。你放心，審問之後，總會有新線索出現的。”

K-13號出現之前，梧城的D品也是相當暢銷的，據查，百樂門這兩條D品生產線。既生產已有的D品，也搞新的研究。隻要這兩條產業鏈還在，百樂門哪怕被打得七零八碎，也依然可以卷土重來。

不過這就不歸林歡歡心了，打了個哈欠去睡覺，卻不想來了客人。

啟欽眉頭鎖地來找林歡歡討主意：“歡姐怎麽辦，我們被條子盯上了，現在是佟璽，下一個，就是咱們了。”

林歡歡很意外。

沒想到啟欽會在這時候來找他。

挑眉：“你還會怕警察？”

“警察老子當然不怕，但我對臥底還是有幾分忌憚的。”啟欽看的目很複雜：：“歡姐，你說臥底是不是就埋伏在佟璽邊，要不警察怎麽能那麽準地找到他的老巢。他那座莊園，我爸活著的時候可是窺覷了許久，可那麽多年，愣是沒找到它的所在。”

可惜，落到警察手裏，算是廢了。

林歡歡看了他一眼，慢吞吞道：“我記得家也有這麽個地方。”

“歡姐知道得還多。”

“什麽都不知道，怎麽在這行混下去？”林歡歡打了個哈欠：“三當家，有什麽事兒要不明天再說吧，我現在好困，就不招待你喝茶了。”

“歡姐沏的茶那麽好喝，我還以為能討到一杯呢，不想還是沒這口福。

“明天，明天我泡好茶等你。”

“可我等不及了呢。”

林歡歡一愣，尚未反應過來，額頭便抵了把槍。啟欽離太近了，本躲不開。

陸瀚海更沒想到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林歡歡居然會被劫持。

啟欽的突然發難讓林歡歡和陸瀚海都措手不及，但現在也隻能努力保持鎮定，林歡歡率真先開口：“三當家這是在跟我開玩笑嗎？”

啟欽調轉槍頭，衝著地麵開了一槍。

空彈。

陸瀚海立刻往上撲，但仍是遲了一步。

黑的槍口再次對準了林歡歡：“陸瀚海，我勸你別，不然我這手一抖，林歡歡這條小命可就沒了。當然，你可以賭一下，下一槍還會打空。”

陸瀚海當然不敢賭：“三當家你冷靜點，你和歡姐不是盟友嗎？有什麽事好好談就是，何必刀槍呢？”

林歡歡也慌。但這些日子見多了，倒也沒那麽害怕了：“啟欽，飛鳥盡良弓藏，你這是看佟璽敗了，就打算毀約獨占百樂門嗎？”

“說得跟歡姐你真是想分百樂門一杯羹似的。別裝了，我已經查清楚，你就是那個害了前頭三位當家的臥底。嘖，真是沒想到啊，我一眼相中的盟友居然是我最大的敵人。”啟欽笑了笑，手在林歡歡的臉上了一把：“誤人，歡姐這張臉可真是把我騙慘了。”

啟欽的槍聲是個信號，樓下傳來了打鬥聲和保鏢們痛苦的。

林歡歡閉了閉眼，不知道自己是哪裏了餡，居然讓啟欽這麽不管不顧地找上門來。

“啟欽，你到底想幹嘛？”

“歡姐放心，我舍不得殺你的。今天開始，你就陪我一起亡命天涯吧。你看，你害死我爸，我還這麽你，嗎？”啟欽迷地看著的臉：“我見到你的第一眼就淪陷了，本以為是個好掌控的弱子，豈料歡姐卻是個中豪傑。不過沒關係，這麽厲害的歡姐隻會讓我更喜歡。”

林歡歡惡心了一把，沒忍住呸了一聲：“舍不得殺我？沒記錯的話，上個月你還派了人來堵我吧？”

“歡姐是說我第一次計劃除掉佟璽的時候嗎？那你可真是冤枉我了，我那天隻是想把你綁走的。可惜你的保鏢太厲害，居然在你回來之前發現了他們。姓陸的，別在我眼皮子底下做小作。”啟欽忽然厲喝一聲，轉而將林歡歡拽進了懷裏，槍口則對準了的太。還是這樣更保險點兒。

陸瀚海無奈，隻能放棄了掏槍的計劃。

林歡歡道：“啟欽，你判定我是臥底的依據是什麽？若你想獨吞百樂門不妨直說，何必這樣栽贓我。”

“栽贓？你在我跟佟璽之間左右挑唆，甚至不惜犧牲戚立群留下的勢力。這麽努力地讓百樂門自相殘殺，不是臥底誰舍得？嘖，聽我爸說戚立群也算個人，想不到毀在了上。不過也不怪他，歡姐長得這麽漂亮，又有幾個男人躲得過呢。”

林歡歡：......

猜得都什麽七八糟的？這是認定自己靠傍上戚立群才混進百樂門麽？

如果不是場合不對，林歡歡是很想衝他豎個大拇指的。

太能想了。

但現在，隻能雲淡風輕地撇撇：“佟璽的話你也信？”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你殺了他？”

“他早就該死了，不是他，你和百樂門早就是我的了。可惜殺他費了我太多力，還被條子盯上，現在隻能委屈歡姐你跟我亡命天涯了。”

他在林歡歡臉上親了一口，拉著往門外走。

陸瀚海急之下扔出一隻茶杯，正好砸在他持槍的手腕上。啟欽手一抖，槍差點手，林歡歡瞅準時機狠狠在他挾持自己的手上咬了一口，轉跑向陸瀚海。

”找死。”啟欽地看著離他而去的影子，對準，毫不猶豫地扣了扳機。

明明前一刻還在說舍不得死，下一刻就衝開了槍。嗬，男人！

“歡姐。”陸瀚海瞳孔猛，飛撲過來擋在了林歡歡前麵。

子彈沒小腹，鮮瞬間奔湧而出。

林歡歡心神巨震：“瀚海，瀚海你怎麽樣了。”

“我沒事，歡姐，我沒事，你別哭。”

“嘖，我知道他對你忠心，但想不到居然這麽忠心。”啟欽吹了吹被槍震痛的虎口：“歡姐，你是跟我走，還是讓我再給他一槍？”

“我跟你走你就會放過他嗎？”

“歡姐你為別的男人求的樣子可真礙眼。”

啟欽又補了一槍，這回打中的是陸瀚海的左肩，他曾經中彈的地方。

陸瀚海悶哼一聲，好不容易抬起的手還沒到林歡歡的淚就重重垂了下去。

噴湧而出的染紅了他的白襯衫，林歡歡腦子裏的那弦猛然崩斷：“瀚海，瀚海，你別嚇我。你說過的，陸瀚海永遠保護林歡歡......陸瀚海，你不準死。”

啟欽看著痛苦的模樣很是煩躁，正想嘲諷兩句，外頭傳來了警笛。他猛然起：“歡姐，你說我下一槍打他哪裏比較好，是手還是腳，或者直接頭？”

“我跟你走。”林歡歡的手在，甚至不敢去確定陸瀚海是否還有呼吸。但知道，如果啟欽再補一槍，他必死無疑。

“這才乖嘛，早這樣聽話多好？”啟欽扯著角衝林歡歡出手。

林歡歡眷地看了陸瀚海一眼，把手搭到了啟欽手上。

啟欽大笑，笑得誌得意滿。

卻在下一刻笑聲戛然止住。他用力抓住林歡歡的手腕：“你居然想殺我。”

他的口紮進了一把匕首，而匕首的另一端，則握在林歡歡手裏。要不是穿了防彈，他就死這人手裏了。

林歡歡狀若瘋魔，現在的隻有一個信念，要幫陸瀚海報仇。

但的力氣太小了，啟欽在後頸敲了一把，直接讓失去了意識。

“MD”啟欽大罵，差一點，他就死在這個人手裏了。

騙得他團團轉。

最後居然還想要他的命。

他的目落在林歡歡充滿絕卻依然漂亮的小臉上，等回去，他一定要將這一切連本帶利地從上討回來。

他把林歡歡扛在肩上往外走。

這麽久，林歡歡那些保鏢也該解決得差不多了。

然而剛走出房門，他就被迫退了回來。

一個黑的槍口直指他的眉心，跟剛剛他拿槍指著林歡歡的姿勢一模一樣。

啟欽看著眼前這張臉，不可思議道：“艾倫？”

杜若舟滿目戾氣：“你要帶我老婆去哪兒？”

啟欽悄悄握手槍，然而還不等他抬起來，杜若舟就開槍了。

子彈在他的眉心開出一個，他直地倒了下去。

雙目圓睜，死不瞑目。

他想過自己的很多種死法，但絕沒有哪一種會如現在這般草率。徹底失去意識前，他看到艾倫將林歡歡抱進了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