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嚴穆沒等來夏聽嬋的視頻。
他等到的,是年邁的李玉芬。
兩人坐在遮棚下,嚴穆半傾腰,倒了杯熱水:“阿婆,您喝水。”
“不用啦,”李玉芬歎氣,“我說幾句話就走。”
嚴穆角淺彎,緒不顯山不水:“阿婆您說。”
李玉芬蒼老的目緩緩打量這座院子,眼神複雜,有欣、欣賞,也有惋惜。
“嬋嬋爸爸電話打來我這兒了,”李玉芬直奔主題,“已經在幫辦轉學手續了。”
嚴穆挲水杯的手指頓了頓。
“按理說,我不該來找你的,”李玉芬說,“我兒17歲的時候,喜歡上了夏建樹...”
苦笑:“就是嬋嬋這個年紀。”
杯子裏裝的是開水,明明很燙,嚴穆的掌心卻冰涼。
“那時,我自然反對,用各種辦法勸我兒,威利都用上了,”李玉芬回憶說,“結果孤注一擲,連學都不上了,跟夏建樹私奔。”
說到這兒,李玉芬緩了緩,才看向他:“這次,我怕重蹈覆轍,所以,沒敢從嬋嬋那邊手。”
隻能來找嚴穆談。
隻能從嚴穆這邊下手。
“希你能諒當父母的心,”李玉芬很和藹,“還小,不懂事,你該懂事了啊。”
“......”嚴穆垂下眼,聲線艱,“阿婆...”
李玉芬搖頭:“沒有父母願意自己的妞妞去陪男人搏未知的前程,我兒搏了,但輸了,我嬋嬋就不可以再走這條路。”
嚴穆額前的碎發散落,細細的眼睫沉著。
他臉罩在影裏,仿佛石化了一般。
場麵定格住。
不知過了多久。
“嚴穆啊,”李玉芬說,“你爸爸...該出獄了吧?”
此話一出,嚴穆提線木偶似的抬頭:“阿婆,您想說什麽?”
“都說吸上那東西的人,這輩子都會在複吸中,”李玉芬痛心,“你爸爸出來後,要麽纏上你,要麽纏上你叔叔嬸嬸,你沒忘記嚴之平的事吧?”
這番話有如萬箭穿心,任憑嚴穆多強大,一顆心髒也被的鮮淋漓。
李玉芬不忍心,停頓幾秒,將那點同咽下。
繼續說:“幸好你發現的早,否則嚴之平將貨運給買主,再收了錢,你說,坐牢的,會不會是他?”
嚴穆雙眸愈發漆黑。
宛若萬丈懸崖下的冰窟。
“阿婆怕呀,”李玉芬說,“怕我嬋嬋跟你在一起,萬一有天,你爸用同樣的招數去害...”
嚴穆高大朗的形僵住。
他咬牙關,死死忍著頭的腥味蔓延。
“你是個好孩子,”李玉芬別過臉,“但不適合我嬋嬋啊。”
仿佛大病一場,李玉芬氣虛乏力,微微起:“嬋嬋有些倔,在跟爸爸鬧,不願意回南康,可的績,回南康才能有個前程,你該知道...”
細細打量影中的男人,無奈了句:“你...做狠點,不然,不會死心的。”
說完,不忍再看,一步一步往院門口走。
夜悄寂,知道嚴穆會同意。
殺人誅心。
李玉芬知道,今晚的話,是誅他心的毒藥。
他會同意的。
-
翌日,天將破曉,縷縷的霧氣在樹梢環繞。
何明起床出門,險些被門口蹲著的人給絆倒。
他眼睛,啞著剛睡醒的音調:“哥,你起這麽早。”
下一刻,他猛地咳了幾聲,忍不住手揮揮眼前的白霧:“哥!!我以為起霧了,你了多煙?”
方圓幾米煙霧繚繞,跟一團柴悶著火,生生捂出一場濃煙出來似的。
而嚴穆無於衷,眼睛熬的紅,角還咬著燃了一半的煙。
他腳下七零八落的扔了一堆煙。
何明心頭不安,慢慢蹲在他旁邊:“哥,出了什麽事?”
嚴穆表未變,定定地著院子某,石化一座雕塑。
直到他角的煙燒到頭,快要燎到他時,何明不住的給他走扔掉。
“哥!!別了,再死了!!”
“何明,”嚴穆眼珠子黑漆漆的,深到不見底,嗓音滾著糙的沙啞,“把那牆推了。”
“......”何明啞聲,半晌,才磕磕問,“你幹嘛呢哥?”
嚴穆角輕抬,他扶著門框起:“過夠了。”
這種生活。
這種躲躲藏藏、遮遮掩掩、小心謹慎的生活。
他過夠了。
-
這天的課堂上,夏聽嬋被老師罰去外麵站著,因為上課不專心,在那裏畫小人畫。
一節課結束,夏聽嬋回到教室,嚴之平立刻拉住:
“你畫什麽呢,好幾節課了。”
“不跟你說,”夏聽嬋鬱鬱,“昨天跟你哥約好發視頻的...”
後來心太差,又哭了一場,怕被發現,都沒敢發。
隻發了兩條文字信息過去,而嚴穆也沒回。
不知道是不是生氣了。
嚴之平想趁機翻畫本,又被夏聽嬋拿書扇了後腦勺,他捂著腦袋呼痛。
“我跟我哥告狀,你老打我。”
“......”夏聽嬋眨眼,“嫂嫂管小叔子,天經地義。”
嚴之平直接噴了。
還能再直接點不。
那覬覦他哥的算盤珠子都蹦他臉上了。
“誒,我跟你說,”嚴之平低聲音,“這幾天我聽我爸媽他們談話...”
一句話沒說完,夏聽嬋又一本書扇了過去。
教育孩子似的:“以後再敢聽長輩講話,本長輩也不客氣!!”
“......”嚴之平角了下,“m的,誰家長輩天天考30分。”
夏聽嬋笑嘻嘻坐下:“說吧,聽到什麽了?”
“......”嚴之平無語的頻率增加,“既然你也要聽,你幹嘛打我?”
夏聽嬋裝聾作啞,催他:“快說啊。”
嚴之平歎自己命苦,以後若真進了門,豈不是又多了一個祖宗,他的地位連狗都不如了。
“我爸說,”他覷了左右,湊過去耳語,“我大伯,要出獄了。”
夏聽嬋愣了。
嚴之平:“我爸怕他連累我哥,說讓大伯跟我們住,但我媽不同意,倆人吵了半夜,後來我哥來了,說他要去外地創業,正好把大伯帶走,他們別吵了。”
“......”夏聽嬋心跳了一拍,“什麽時候?”
嚴之平:“昨天半夜。”
紙醉金迷的酒吧。徐南儒於喧囂中走來,正經威色,神情冷然。抬眸一瞬間,易惜安靜如雞。友人戳戳她的手臂,笑道,“夜場女王,怎麼不跳了?”易惜沒搭理,隻是哭喪著臉看著來人,“徐,徐老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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