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奚舟眼前不由閃過子日漸消瘦的面龐、昨夜那聲脆弱的娘親和眼角劃過的淚珠。

他收回視線，看向霍老夫人，“如何補償？”

***

雨后初晴，院中四氤氳著一青草香氣。

姜嶠用了些清粥，整個人都恢復了神，自己披著外衫下了床，坐到窗邊吹著風發愣。

云歌端來熬好的湯藥，“姑娘，藥熬好了，得趁熱喝。”

姜嶠著那黑乎乎的湯，暗自擰了擰眉，卻還是低低地應了一聲，接過來隨手放在一邊。

聽得院外傳來些靜，姜嶠抬眸，通過半開的窗便瞧見彥翎領著一隊下人浩浩走進主院，直接朝西廂房而來。

一行人進了西廂房，姜嶠不明所以地轉頭，便見彥翎招呼著人將幾個箱子在地上放下，又將好幾個一看便價值不菲的匣盒放在了桌上。

“云娘子，這些都是侯爺特意挑選的，吩咐我先送過來。”

說著，彥翎揮手讓下人們紛紛打開箱蓋。

姜嶠詫異地了一眼，便見幾個箱子里盡是漂亮的羅華裳，名貴的料子，巧的文案，細的針法，全然不似侯府的婢服飾那般樸素簡陋，還都是最時興的和樣式，看得云歌等人都是眼睛一亮，發出驚嘆之聲。

彥翎又親自端著一匣盒走過來，掀開盒蓋，呈給姜嶠看，“還有這些首飾，不知娘子是否喜歡。”

姜嶠的目落在匣盒中，一時愣住。里面金、銀、玉各種材質的釵簪步搖、鐲釧耳墜，琳瑯滿目。

只掃了一眼，姜嶠便知道這些首飾價值不菲，雖然與平日里在宮妃上瞧見的相比，還有些差距，但在宮外絕對稱得上是珍寶。

還沒等姜嶠反應過來，彥翎便朝三個婢使了個眼。云煙立刻接過匣盒朝姜嶠走來，“娘子，我們來幫你梳妝吧。”

第24章 梳妝

“梳妝”這個詞和這件事，對于姜嶠來說都十分陌生。

在皇宮那些年，一直只能穿男裝、戴發冠。而恢復兒之后，因為不會梳復雜的發髻、也不悉子的妝飾，大多時候，都是隨便敷點綰個發，幾乎沒有正經打扮過。

此刻姜嶠換了一明艷的緗新，端坐在妝臺前。三個婢簇擁在邊，一個替涂脂抹，一個替梳著復雜的發髻，還有一個挑著匣盒中與衫相配的珠釵步搖，輕輕簪在鬢發間。

著鏡中云發艷、蛾眉皓齒的自己，姜嶠既有些不自在，心又有些奇妙。

其實七八歲的時候，姜嶠也曾有過小兒心思，喜歡好看的裳和漂亮的首飾，所以沒羨慕其他公主們，尤其是姜晚聲。

姜晚聲是貴妃的孩子，是父皇最寵的兒，永遠打扮得妝玉琢，是宮宴上最引人注目的存在。也從來不缺好看的華服羅，有些新甚至只穿一次，不慎沾了臟污，就會賭氣丟掉。

若問起姜嶠從小到大做過最丟臉的一件事，那便是曾經撿起過姜晚聲丟棄的，當寶貝似的藏了一路，躲在皇宮的荒僻一角，摘下發冠，臨水照影，笨拙地梳了發髻，簪了朵花枝，一整日都開心得像個傻子。

只是這樣大膽的事，自許采死后，姜嶠就再也沒做過了。一個時刻都有可能命不保的人，怎會再在意那些金釵華裳呢？

姜嶠低頭看了一眼上的緗，突然想起當年從姜晚聲那里拾走的，也是一件差不多的裳，不過比這件要厚上許多，是冬日的襖。

“昨日芙蓉宴，娘子若是這麼打扮，定不會輸給那些貴。便是那位聶氏郎，也要被娘子比下去！”

云歌一邊替姜嶠整理著鬢發，一邊奉承道。

姜嶠過鏡子看了一眼，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娘子昨日不過是贏了斗茶，就被那聶氏郎推下荷塘，若是穿這樣，還能活到今日嗎？”

云杉心直口快地接了一句，又補充道，“聽說如今建鄴城都在傳那位郎的惡劣行徑，的名聲也是毀得差不多了。”

聞言，姜嶠角的笑容淡了淡。

那時蓄意挑釁，一是為了保命，二是確實想要教訓聶歡，可倒也沒想將人害得名聲盡毀……

云煙觀察著姜嶠的臉，不忘為霍奚舟說話，“憑聶氏在建鄴城的權勢，想要下昨日的事也不是沒可能。定是侯爺在為娘子出氣呢。”

提到霍奚舟，姜嶠只覺得更加心煩意。

也不知他如今到底是怎麼想的，送來的這些裳首飾顯然不是婢能穿戴的，難道還真打算替除了賤籍，給個侍妾的名分嗎？

云杉終于簪好了發釵，挑了一對耳墜剛要給姜嶠戴上，卻作頓住，奇怪地噫了一聲，“娘子耳上竟是沒有穿孔？”

姜嶠回神，了耳垂，“嗯，耳墜不必戴了，這樣就很好。”

說著，從圓凳上站起來，后退了幾步，在距離鏡臺一米開外的地方站定，對著銅鏡從頭到腳打量自己的穿戴。

姜嶠挽著薄紗披帛，了側邊層次分明的發髻和垂落耳側的步搖，久違的之心竟是復蘇了。

忍不住在鏡前轉了幾個圈，一旁的三人變著法子說好聽的話，云杉念錯了一句詩，逗得所有人都笑出了聲。

霍奚舟剛走到廊下，便聽得房里傳來子們愉悅輕松的笑聲，姜嶠清清冷冷的嗓音混在其中，卻一下就被他分辨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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